子夜归+大梦归离

梅逐雨的视线往下一掠，停在她怀里那条鱼身蛇首的怪物上，眉尾轻挑，故作若无其事地问：“这是什么鱼？长得很奇怪。”

“哦——”槐羽拖长声调，眼里的笑意一寸寸加深，“我家猫儿挑嘴，偏爱这种鱼。今儿出来捉一条，谁知差点被它拖下去……倒是你来得及时。”

她话音刚落，武祯就像早就等着这一句似的，“啪”地一下落到她肩头，圆溜溜的瞳孔里还映着一点湖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故作无辜。

“没关系。”梅逐雨挑了挑眉，“幸好你没事。晚上不安全，我送槐娘子回去吧。若你还想‘钓鱼’，改日我陪你再来。”

槐羽抿唇，肩上的猫甩了甩尾巴，她轻轻应道：“好，多谢梅公子。”

他伸手，示意那“鱼”交给他：“这东西我来拿吧。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晚上凉。”

“那就劳烦你了。”槐羽笑意浅浅，把冉遗递了过去。冉遗浑身鳞片一紧，尾巴微动，差点甩出去，被梅逐雨一手稳稳按住。

他们一前一后往外走去，月色在地面铺出薄银。槐羽走了两步，目光往暗处一掠，不远处的阴影里，尾指的戒指悄然蠕动，化作一辆暗纹马车，静静立在夜雾中。

两人上了车，车轮辘辘，驶向长安。

车厢内静得出奇，只能听见车轮与夜风的摩擦，还有两人的呼吸。梅逐雨抱着那条“鱼”，掌心传来的凉意渐渐渗透衣襟，他垂眸看着它，眉间微蹙，像是想说什么却忍了。

“我好困。”槐羽轻轻倚在车壁上，睫毛微颤，“梅公子，到了记得喊我。”

她的话像羽毛轻轻落下，车厢里沉了片刻，梅逐雨“嗯”了一声，不再出声。

他的指尖下，那鱼的鳞片黏腻，眼底却浮着一点光，好像一直在暗暗窥伺着他。梅逐雨低头凝视片刻，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把它按得更紧些，让它老实些。

长安城外怎么会出现上古冉遗鱼？

马车缓缓停下时，天色已沉成墨蓝，街巷静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车内的气息却依旧紧绷着。

梅逐雨侧身看向她，槐羽那双长睫低垂，呼吸均匀，像真得睡着了。她的手轻轻搭在腿上，指尖极轻微地动着，似有若无的气息从掌心缓缓渗出，像细水般潜入鳞片之间。

冉遗原本还在蠕动，尾巴想要甩起，却被那股若有若无的妖力压了下去，他张了张口，吐出一串细小的水泡，最终只是微微蜷缩，不再挣扎。

梅逐雨并未察觉，只看着她静静睡着的模样，那双黑发散落肩边，发梢还湿着，衬着她的侧脸竟显得几分脆弱。

马车停下，他这才收回目光，轻声唤道：“槐娘子……到家了。”

槐羽缓缓睁开眼，瞳仁像是还带着一点梦色，轻轻眨了下：“到了吗？”

“到了。”梅逐雨点点头，扶着她下马车。

宅院门吱呀一声推开，夜气拂过廊檐。梅逐雨弯腰，将冉遗放入庭中那口水缸，水声溅起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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