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
“你……还没睡啊？”肖北棠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意，连语尾都带点软。
她抬起手，不太用力地勾住他脖子，将自己那点暖意贴过去，眼睛还半眯着，气息轻轻扑在他下颌，“你不困吗？”
楚昭摇了摇头，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不困。你安心睡，我看着就好。”
肖北棠轻笑了一声，眼里那点雾气没散开，反而更浓了些：“你这样盯着我，看得我都睡不着了。”
楚昭没接话，只是伸指替她拂了拂鬓边的碎发，指尖一寸寸掠过她的耳后。
肖北棠的目光停在他唇边。
楚昭喉结动了动，低笑了一声，俯身凑近，气息缱绻而温热，唇轻轻覆了上去。
起初只是轻轻一触，像落雪拂过檐角，可她抬手勾着他脖子时，那一点试探就变成了回应。
唇齿贴合那一刻，车厢里的火光猛地一跳，烛焰照亮她半边侧脸，那眉眼里连困意都被染成柔意。
楚昭手指扣着她的后脑，缓缓加深那一下，唇间的温度一点点攀升。
晨曦透过车帘缝隙，碎成一束束金线，马车的辘辘声轻而均匀，仿佛夜晚的风雪已经远去了，只余一地清寒。
肖北棠缓缓睁眼，呼吸先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淡淡檀香混着冬日寒气，被狐毛的暖意包裹着。
她微一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还窝在楚昭怀里，头发贴着他胸口，能听见心跳的律动，平稳又沉着。
楚昭已经醒着，指腹轻轻替她掖好披风。
“醒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肖北棠眨了眨眼，睡意还没退干净，“你什么时候醒的？”
“天微亮的时候。”楚昭轻笑一声，“你睡得很沉，没舍得叫你。”
她动了动肩膀，狐毛披风顺着他的指尖滑过，她有些别扭地低声道：“你这样一直抱着，不累吗？”
“比起你连夜赶路还要硬撑着，我这点算什么。”楚昭眼尾微弯，语气不紧不慢，“再说了，你身子还没好全，这几天睡得太浅，我怕你又咳得厉害。”
肖北棠没再说话，只是下意识揪了揪披风，轻声道：“谢谢你啊。”
楚昭勾起唇瓣，只伸指替她拢了拢发丝。
*
时间仿佛被风一推，转眼已是半个月后。冬末的曜京清晨，薄雾未散，街上行人稀少。肖北棠裹着一件素色斗篷，指尖在掌心轻敲，呼出的气息在空气里化成一团白雾。
她站在城门下，望着那一抹渐行渐近的旌旗，眼底终于泛起了笑意。
“你们终于回来了！”她几乎是小跑着迎过去，靴尖溅起地上的积雪。
肖珏翻身下马，笑着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病好了？看你这模样，活蹦乱跳的。”
肖北棠被他说得笑出声来，抬手推了他一下，语气却带着几分得意：“那是自然，家里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一旁的禾晏听闻这话，有些落寞地眨眨眼睛，肖北棠看在眼里，心底一动，快走了两步，轻轻拉住她的手：“发什么呆啊？走吧，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肖珏看了一眼禾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肖府，府门早已大开，门廊上燃着檀香，驱着夜里的寒气。肖璟与白容微早已候在门口。
“终于回来了。”肖璟看着弟弟，眼底的笑意掩不住，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珏行了一礼，眉眼间多了些笑意，“大哥，大嫂。”
“棠棠这丫头这半个月里天天念叨你，你可终于回来了。”白容微笑着走上前来，拉了肖北棠一把，语气带着揶揄。
肖珏垂眸，拉着肖北棠的手紧了紧。
“对了，这位是？”肖璟目光转向身后那个还未开口的女子。
禾晏这才上前一步，行了个军礼，声音干脆而利落：“在下禾晏。”
“她是禾晏。”肖北棠忙补充了一句，语气里难得带着一分郑重，“我的好朋友，之前在掖州的时候一直帮助我。”
白容微微一笑，点头道：“原来是好朋友，那今日这顿饭，算是接风洗尘，也算是谢你护着棠棠了。”
禾晏略怔，眼神里闪过一抹陌生又微妙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轻声道：“应当的。”
晚饭摆在正厅，灯火温柔地照着满桌的热气。大圆桌上鸡鸭鱼肉俱全，汤盅里冒着轻烟，菜香弥散开来，让这久违的府中显得格外温暖。
肖北棠坐在肖珏身旁，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拿着筷子给肖珏夹菜：“快吃，你这瘦了一圈，大嫂可是盼着你回来补补身子。”
白容微被逗笑，伸手将一碗鲜炖鸽汤递过去：“这可是我亲手熬的，你最爱喝。”
肖珏抬眼，眸中柔色一闪，轻声道：“谢谢大嫂。”
而禾晏坐在另一侧，手里握着筷子，却没动几口。烛光照在她脸上，衬得眉眼有些空落。
她看着这一家人有说有笑，动作亲密，甚至连白容微偶尔递过来的小菜都是自然得不带生分。
她低头舀了一口汤，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腹微凉。战场上厮杀过无数夜，她习惯了风雪与血腥，却不习惯这样热腾腾的饭桌气氛。
肖北棠忽然发现她没怎么动筷，伸手给她夹了块牛腱子：“你也多吃点，”
禾晏一愣，抬眼时正撞上肖北棠那带笑的目光。她嘴角扯了扯，挤出一点笑意：“嗯，好。”
大哥大嫂在这里，肖北棠也不好跟禾晏太亲密，悄悄抬头看了她几眼。
白容微轻轻拍了一下肖璟的手臂，示意他看两人，肖璟勾起唇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饭后，肖璟拉住肖珏，“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肖珏点点头，对肖北棠说，“早点回去休息，不要熬夜。”
“知道了！”肖北棠应得敷衍，拽着禾晏往外走，“走，我带你去客房，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等她们的背影一出廊，厅里只剩三人。肖璟这才转身看向弟弟，语气正经了几分：“棠棠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替她谋一门好亲事。我看那位禾晏就挺不错，掖州卫出身，还是武安郎，手段本事都有；再一个，人长得正气，相貌堂堂。刚才饭桌上，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更重要的是——棠棠喜欢她。”
说着说着，肖璟神情认真起来，对禾晏这个“妹夫”越来越满意，完全没察觉弟弟的眉眼已沉了下去。
白容微站在一旁，眼尾余光一瞥，察觉到肖珏脸色不对，连忙轻轻拉了肖璟一把：“好了，这些事不是你一句定了的，还得问问棠棠自己怎么想。她心里有主意的。”
肖璟愣了愣，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一路辛苦，还是早点休息吧。”
肖珏抬眸，眼底却沉着几分，他只是略一颔首，语气平淡：“多谢大哥大嫂。”
话落，他快步离开，靴底落在青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留下一室微凉。
肖璟摸了摸后颈，满脸困惑：“他这是怎么了？看着有点不高兴。”
白容微笑了笑，轻拍他的手：“兴许是舍不得。棠棠跟他一块儿长大的，你又说媒这话说得急，换谁心里也得堵上一口气。”
肖璟恍然，长叹一声：“原来如此，我还当他是替棠棠挑剔人呢。”
白容微没再多说，只顺手替他理了理衣袖，“有些事情还得他们自己定夺，我们都做不了主的。”
另一边，廊灯幽幽，肖北棠牵着禾晏进了客房，“这屋子是你以前住过的，陈设什么的都没动。以后肖府就是你的家。”
禾晏站在房中，目光缓缓扫过熟悉的摆设，心里一暖，她上前轻轻拉住肖北棠的手，郑重道：“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窗外月色洒进来，两人相拥在一起，呼吸交叠。
门扉“笃笃”两声，被敲响了。
“棠棠。”
那是肖珏的声音。
肖北棠微微一怔，眉头一挑，“真奇怪，哥哥以前从来不会来找我。”
禾晏轻声道：“可能是别的事情找你。你先去吧，明日我再找你。”
肖北棠看了她一眼，依依不舍地点了下头：“好。”她转身开门，门缝一开，就被肖珏伸手一带，几乎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带走。
“怎么了？哥哥？大哥跟你说什么了吗？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走在回廊上，肖北棠忍不住追问。
肖珏没吭声，脚步却加快。
回到屋里，门一带上，还没等她站稳，整个人就被按到床上。唇上传来炽热而霸道的吻，她被迫仰着头，直到他终于松开，才终于得以喘息。
“哥哥，你怎么了？”她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呼吸还有些乱。
“你很喜欢禾晏？比喜欢我还喜欢？”他开口，嗓音有些哑，眼里泛着红。
“你才是最重要的。”肖北棠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说的不是重要，是喜欢。”肖珏盯着她，声音低了几分，“喜欢到会离开我？”
“也最喜欢你。”她伸手捧起他的脸，指尖蹭着他发烫的皮肤，“哥哥，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一辈子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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