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

云蘅脚步一顿，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想给自己也埋个坑，我不拦你。”

他轻笑出声，快步追上，山风吹起，两人身影渐行渐远，没入一片浓浓夜色中。

—

翌日清晨，天光才亮，营地中却早已喧哗不休。

燕迟与云蘅才步入营地，便远远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带着尖锐的怨恨，在寒风中直灌人耳。

“我的麒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是素贵妃的声音，带着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悲怆，令周围宫人俱都低头不语，不敢言声。

她伏在地上，披头散发，满脸泪痕，面前放着一件染血的衣角，正是成王昨日所穿猎装的一角，尚未洗净，满布尘土与干涸的血痕。

她一抬头，忽然看见云蘅与燕迟并肩而入，眼中顿时烧起滔天怒火，指着他们声嘶力竭地喊道：

“是你！是你们害了我的麒儿！是你们！”

云蘅原本负手而行，闻言轻轻一挑眉，像是听见什么荒唐笑话，语气懒散却字字带锋：“……你是还没睡醒吧？”

“是你们故意引诱他去树林的！”素贵妃的声音颤抖，泪水与怒火交织，“若不是你们昨夜入林，我儿怎会半夜进山……怎会一脚踏空、坠下悬崖？！”

她一边哭一边扑上前来，指尖几乎要碰到云蘅的裙摆，却被侍卫拦住。

燕迟站在云蘅侧后，神情冰冷，眸光微微一扫，带着天生的不耐与讥讽：“哦？我们引诱他？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

素贵妃跌坐在地，死死盯着他们，恨声唤道：“马帅！你来说！”

一名黑衣内侍上前，跪在一旁，低头不敢看人。他正是成王的贴身侍卫。

“昨晚，是奴才……奴才亲眼看见睿王和云妃娘娘一同进入了林中。”他声音低微，却刻意咬字清晰，“奴才担心，便将这事禀告给成王。成王便说要亲自前去查看……结果……”

他说到这儿，嗓音一紧，似乎是吓到了，结结巴巴地低下头：“结果……就、就没回来……”

“哦？”云蘅挑了挑眉，姿态从容地走到主位前坐下，肘撑着软垫，指尖支住下巴，淡淡地看着马帅，唇角含笑，“你说我和睿王进了树林，那你倒说说——是哪个时辰？”

马帅一愣，额角冷汗慢慢渗出：“奴、奴才……不记得了……”

“那还有谁与你一同看见的？”她问。

马帅面色发白，低下头磕了个头：“没有……就奴才一个人……”

“哈。”云蘅轻笑一声，音调未高，却带着彻骨寒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一个奴才，敢妄言后妃、污蔑皇亲？你有几颗脑袋？”

她语调越发平稳，目光却已冷得如霜刀雪刃。

马帅重重磕头，额头“咚咚”作响，脸色灰白如纸。

“素贵妃，”云蘅慢条斯理地望向她，语气温柔得近乎讽刺，“你既无证人，又无时辰，就敢拿一个狗奴才的片言只语来指控我与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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