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

柳随风昏迷许久，终于在郎中针药调理下醒转过来。郎中探脉良久，神色凝重，摇头叹息：“虽未刺中要害，但公子旧疾未愈，如今伤上加伤，恐怕难以根治。”

帐中一片静默。柳随风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声音低哑：“我小时候曾受过重创，若不是大印法师出手，只怕早已不在人世。只是那位高人行踪不定，云游四海，怕是难寻。”

吴老夫人听后心中一震，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沉声道：“柳公子此番为救我而伤，我岂能袖手旁观。英雄令本为救国救民之器，如今天下未定，何妨先救一人性命。我会派心腹护送你，携英雄令一并寻找大印法师。”

柳随风脸色微变，挣扎着要起身推辞：“老夫人，英雄令关乎天下苍生，岂可为我一人私用？”

吴老夫人凝视他，语气却坚定：“苍生亦由一人一心累积而成。若连舍身救人的义士都弃之不顾，何谈天下？”

唐方见状，上前一步，请缨道：“老夫人，若容许，我愿一同前往。旅途艰难，总要有人照拂病患。”

吴老夫人静静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看穿了心底的隐痛，语气却温和：“但愿你莫要失了本心。”

唐方身子一震，脑海里闪过父亲唐舜尧重伤卧榻的模样。她记得江湖上有人提起《忘情天书》能解奇疾，但此事绝不能声张，否则唐家将陷入动荡。心念至此，她咬唇低下头，没有多说。

这一边，萧秋水目光转向鹿任意。夜色映照下，她肩口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苍白，却硬撑着靠在墙边，不让人看出虚弱。萧秋水心头一紧，走过去，声音少见的低沉：“谢谢你，若不是你，唐柔……”

鹿任意摆摆手，语气装作轻快：“少来煽情，我就是看不惯别人乱送死。再说了，要真算起来，我救她，也是在救你。你们这群人，麻烦得很。”

萧秋水愣了下，竟忍不住笑了笑。

他收敛神色，吩咐道：“左丘、邓玉函，你们即刻分头去两大门派寻援，告诉他们萧家危急。途中若遇康出渔，务必小心，此人练成冰寒心法，内力深厚，为了康劫胜之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左丘与邓玉函领命而去，神色凝重。

众人各自忙碌，鹿任意却悄悄走到帐外，抬头望向夜空。月色冷冷，她轻轻捂住仍在渗血的肩膀，心底一股酸意涌起。她并不是什么大侠，甚至功夫拙劣到只能在乱局里硬生生扑人、硬生生扛伤。可偏偏是她那一拉一挡，才让唐柔保住了一条命。

她抿紧唇角，低声自语：“行吧，既然落到这局里，就只能硬着头皮跟到底了。”

远处火光未灭，战事未平。鹿任意抬手扶住肩口，深吸一口气，重新转身回去，神情已恢复成往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左丘与邓玉函分头而去，夜风中带着肃杀的凉意。萧秋水独自一人坐在窗下，脑中却不断闪回柳随风当日受伤的情景。那一剑虽断了心肺，却并未触及经脉要穴。以柳随风的身手，本该卧床不起，却偏偏还能支撑到现在。一个念头在心中翻腾，却被他强行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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