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

“我们一起睡。”

夜深了，营帐外风声渐起，吹动帐帘微微起伏，火炉中余炭悄然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云蘅缓缓合上帐门，回身之际，燕迟已卸下外袍，只着里衣坐在榻上，身形高大，眉眼藏着几分困意，却仍盯着她，一瞬不瞬。

她走近，将他脱下的披风挂好，又顺手将桌上未清理的茶具一一收拾，燕迟并未出声，只是看着她，目光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游移，像一头静卧的野兽。

她背对着他，解开披风的扣子，将狐裘轻轻放在屏风旁。素白中衣勾勒出曼妙曲线，她抬手挽发时，鬓边滑下一缕碎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掠过肩头。

燕迟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拢起那缕散落的发，指腹掠过她颈侧的肌肤。

他安静地贴近，胸膛贴着她的背脊，温度透过薄衣渗进去。

屋内光线昏黄，火光在两人身上投出交叠的影子，缠绕不清。

京郊秋猎尚未结束，一封封急奏却接连送抵。

皇帝燕涵坐在营帐正中，案上摊开数份折子，眉头紧锁，指尖不住敲击竹简边缘。折子上的字迹清晰可辨，内容却令人烦躁不安——

“三日之内，京城接连出现五起命案，死者身份无明显关联，但案发现场皆发现同一异物——一朵盛开的‘无义花’。”

他看着那细致描摹的花图，神情凝重，片刻后猛地合上折子，站起身来：“传旨——摆驾回宫。”

——

而此时，燕迟正立于帐中，与云蘅说着这件事。

帐内静谧，唯有茶香氤氲。他身着便服，手中拿着一封还未封口的奏折，面色略显凝重：“刑部已将几起命案合并调查。之所以判断为连环杀人案，是因为每个案发现场都出现了一朵——‘无义花’。”

他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声音微顿，似乎在斟酌云蘅的反应。

云蘅原本托着下巴，侧头听他讲述，闻言眉头轻蹙，那双清澈眸子倏地变得沉静。她手中那方绣帕无声地收紧，指节透白，声音却仍柔缓如常：

“……无义花？”

她低声重复，像在确认，又像是自言自语。

燕迟目光一沉，神经随即紧绷起来。

她只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多问：“既然陛下已放你入刑部，查便是了。”

燕迟仍在看她，眼神不动，却将她刚才那一瞬僵硬的神情记在了心里。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将手中的折子收起，拱手道：“我先去刑部探案，有消息就来回你。”

他离去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出帐。

——

门帘垂落，云蘅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回神。

她将手中的帕子展开，又慢慢叠起，深吸了几口气，才转头对侍画道：“快去让信王进宫。”

“是。”侍画低声应下，快步离去。

云蘅转身欲行，忽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一愣，抬眼望去，便见门口正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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