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归+大梦归离
槐羽抬起头，那双眼里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她哽咽着点点头：“好。”
离仑目光稍稍柔了几分，长指轻轻一弹。不远处，那三具横卧在地上的尸身忽然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牵引，胸口微微起伏，惨白的脸上逐渐恢复血色。
与此同时，他的肩头缓缓落下三片青色的叶子，泛着妖力的幽光。
槐羽赶紧捡起叶子，攥在掌心，指尖仍在颤。她抽抽嗒嗒地说：“我去把他找回来。”
“去吧。”离仑松开她的肩，目送着她离开。
待她走远，他转过身，走向那三个方才“死而复生”的青年。
此时那三人已然苏醒，目光涣散，步伐僵硬，如同被丝线牵着的木偶。
离仑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意：“敢欺负我的人，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以呢。”
原来，方才那三人并非死于槐羽之手，而是他的藤蔓，一举绞杀。如今让他们活过来，也不过是操控了他们的尸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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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羽一路跑，夜色中风呼呼灌着耳边，没多远，她便看见梅逐雨踉跄的身影，单薄的背影在夜中走得极快。
“梅逐雨！”她一声唤出，脚步疾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
梅逐雨回过头，眼中还带着血丝，眉心皱着：“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不要再管了。”
“不要去！”槐羽气息急促，眼眶还泛着红，声音沙哑却极用力，“他们没死！”
梅逐雨一愣，盯着她，眼底闪过不敢置信，“什么？”
“真的。”槐羽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松，“不信你就回去看看。”
梅逐雨抬起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终究还是克制地收了回来。
“别哭。”他轻声说。
“我爹爹来了。”槐羽仰着头，鼻尖发红，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稳些，“我就说过，我们妖很厉害的，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她说着，几乎是拽着他往回走，梅逐雨愣愣任她牵着。
回到院子时，天色已沉，月光洒在青石地上，清冷如水。梅逐雨先看见那个让人不敢忽视的男人——他身形修长，玄袍曳地，墨色长发垂在肩后，眉目深刻得近乎冷冽，像夜色里一柄藏锋未出的刀。
男人站得笔直，微微侧首，眼尾一扫，便让梅逐雨心头一紧，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气息压住了。
那三个青年此刻低着头，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像是突然换了性子一般，走上前来，声音沙哑道：“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你们……我们这就去自首。”他们连头也不敢抬，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背影迅速消失在院外的月色中。
槐羽站在门边，眼中还泛着未干的泪光，却笑了出来，带着几分自豪：“你看，我就说吧，我爹爹很厉害的。”
她说着，抬起那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拨鬓边的碎发，唇角弯起。
“好了，”她轻轻吐了口气，眼神忽然柔了下来，“我也要走了。你……可不要忘了我。”
梅逐雨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你要走了吗？你要吃的糖葫芦，我……我买回来了。”说着，他快步走到一旁的竹筐边，低头翻找，指尖碰到那串还挂着霜气的冰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递到她面前，“你尝尝。”
槐羽接过来，手指冰凉，唇抿得发白，她抽噎了几声，眼里蓄着泪珠，声音细得快要化在风里：“爹爹……”
“好了，走吧。”离仑站在她身后，不耐再耽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多谢你这段时间对小羽的照顾。”话音未落，他已抬起手，长指如枝藤般缠绕住槐羽的腰，轻轻一带。
墨色雾气骤然升起，将二人包裹，梅逐雨只听见风声从耳边刮过，眼前的人影倏然模糊。
再抬眼时，院子里只余下竹影摇曳，连夜色都空了几分。他怔怔立着，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触不到那一抹温度，心底泛起沉沉的失落——到头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
大荒之地，风声呼啸，离仑负手而立，视线落在怀中还抽泣的小妖身上。他坐下，将她轻轻掐着腰挎坐在腿上，指尖一挑她下巴，目光意味深长：“就这么舍不得？”
“这是我在人间第一个朋友……”槐羽抽着鼻子，低头咬了一口那串冰糖葫芦，却因酸味顿时皱起了眉头，泪水又涌了出来，“好酸。”
离仑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揶揄，他俯身靠近，唇轻轻覆上她的，舌尖卷走那枚泛酸的山楂：“嗯……确实很酸。”
槐羽愣住，睫毛颤了颤，整个人被他按在胸膛上，听见他低低开口：“人类的寿命，在我们眼中不过沧海一粟。趁着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时机。难道你想看着你的那个朋友，一点点老去，再化作尘土？”
她轻轻摇头，声音沙哑：“人类……不能变成妖吗？”
离仑指尖顺着她后颈的纹路抚下，摇了摇头，眼底有一抹淡淡的讥笑：“不能。就连妖，也会死去。没有人能永远陪着彼此。”
他顿了顿，手掌贴上她后腰，将她拉得更近，声音低了下来，“除了我。”
“嗯？”槐羽抬起头，泪痕未干，眼中却有一瞬的亮光。
离仑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唇边微弯：“我是上古大妖，怎会轻易死去？”
“那我呢……我也会死吗？”她试探着问道。
“你也不会。”离仑低声应着，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是我用本源幻化出来的小妖，与你我同源，生死相依。”
槐羽愣愣地望着他，像是终于从那一连串酸涩、惶恐与分别中找到了归处。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笑，带着几分戏谑：“哟哟，这是谁在哭鼻子啊？”
槐羽眼睫微颤，转过身去，只见朱厌斜倚在门框旁，一袭白色的衣袍随意披着，衣角随风微微摆动。他那双眼半眯着，月光落在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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