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让人闻之心痛

宇文胤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死去的士兵会被火化，然后放入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箱子中。

“月大帅，把他们都烧成灰烬了！”宇文胤冷漠的说道。

“非也!”他摇了摇头，摇了摇头。月妖娆转头看向宇文胤，缓缓说道，“我听说，大少爷战死的将士，连遗体都没来得及收集，就随便埋在了草滩上，没来得及下葬的，就被扔到了战场上，任其受辱，任其被流浪汉啃食。我听说有一种葬礼的风俗，在那里，人们喜欢用火化的方式埋葬死者，只有这样，死者的骨灰才能得到安息。我这一次回到京，就打算在京都城外修建一座忠魂塔，将这些人的尸骨安放在塔中，以告慰他们的英魂。每年的中元节，都能让他们的家人去扫墓，你说是不是？”

周围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呼啸，无论是青龙军，还是月妖娆所率领的大军，都用一种无比激动的目光望着月妖娆。那样的话，他们的同伴，就可以有一个安息的地方了。

这是大燕朝几百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亡魂送回去。他们还从未见过像月妖娆那样的将领，以往的将领，不是想要据为己有，就是想要用自己的鲜血为自己谋取利益。也只有她，才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做了那么多的护卫，将所有的宝物都当成了自己的珍宝，保护的却不是那些宝物，而是那些迫切想要回家的人的魂魄。

京都外，密密麻麻的军队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压抑嘶哑的抽泣声，然后渐渐平息。祁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对月妖娆充满了敬佩。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她的军队都在南疆，而凤御军则是在高辇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不过，就是这一千辆装满了尸体的马车，也让他们对她充满了敬意。宇文胤若是想要调动大军对付月妖娆，恐怕也会被她的手下给拦下来，看来这个小姑娘最大的杀手锏就是民心和舆论。

一个将领能走到这一步，必然会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如果皇帝想要害她，那就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引起军中的叛乱，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实在是高明啊！高明到了极点！这姑娘还真是厉害，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新鲜的感觉。

“大少爷，您怎么看？月妖娆目光落在了宇文胤身上。

宇文胤眯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当然！”

“谢了!”她说完，转身就走。月妖娆命胡离将骨灰盒抬到了京都高大的城门前，然后和宇文胤并肩而行，缓缓而行。

祁王带着两支大军，与月妖娆、宇文胤等人并肩而行，与文武百官、王爷等人并肩而行，进入京都主干道崇武街。

得到消息的京中民众，已经将沿街两边所有的客栈、廊桥、甬道都围了个水泄不通，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这两个大燕朝最有名的将领的风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装满了无数箱子的马车，月妖娆所说的那个箱子的消息，已经如飓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都。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热泪盈眶，甚至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月妖娆望着眼前这条熟悉的道路，心中也是一阵酸涩。在赤州之战中，她已经对杀人产生了一种厌恶，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平静的环境，让自己平静下来。

“月将军!”一道沧桑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把月妖娆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月妖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人群分开，一个年过七旬，手持法杖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山老人。

月妖娆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目光落在南山老人手里的大碗上，有些害怕。

南山老人快步走到月妖娆面前，端着酒碗对月妖娆道：“月大帅孤身入南疆，险死还生，解救了我大燕朝数万子民，还将他们的英灵都给接了过来。高义的大帅！还望收下老朽！”

月妖娆连忙翻身下马，正要将南山老人搀扶起来，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衣衫猎猎之声响起，街道两旁的平民们，也跟着南山老人一起跪倒在地。

这一刻，坐在马背上的宇文胤等一众大臣都很是为难，但是他们也没办法。

月妖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很幸运，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膜拜。但是，又有哪一个人会明白，在她的英勇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绝望，怎样的惊心动魄？

她从南山老人手中拿过一大杯，一饮而尽，然后搀扶着南山老人起身，可身体还是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一股灼热的感觉涌上月妖娆的脑袋，她连忙压制住了，但心中的郁闷，却需要释放出来，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宇文胤，抬起头来，看着她羞红的脸蛋，心中百感交集。难道她喝多了，还想再撒泼不成？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凡知道月妖娆长什么样子的人，心中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怒了，雨停了。仰头望天，仰天长啸。三十世红尘，云和月，别虚度年华，徒伤悲秋。”

月妖娆一边说着，一边打着饱嗝，但她的语气，却带着一丝沙哑，让人闻之心痛。

南山老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低下头，仔细品味着这句诗。

“乘大驾，踏平了贺兰山。我饿了，吃了我的血肉，我想喝我的鲜血，我想喝我的鲜血。”月妖娆忽然张开双臂，大声地喊道，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她就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幽灵，四处张望着。

她口中的咒语，竟然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吟诵，声音中透着一股少女独有的柔弱和沧桑。

“是我让大家失望了，”月妖娆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月大帅？！”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跑过去搀扶她。

月妖娆更加伤心地说道：“我欺骗了一个死去的人，我告诉过你，我会把你接回去的，我会把你接回去，我会把你接回去的！赤州外，清河河水染成红色，我月家大军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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