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章 精明的算计

陈东的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摩挲着，杯里的茶水早已凉透。他缓缓转回头，目光落在刘东海那张写满“恳切”的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刘总，”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刻意压制的疏离，“小源的事儿，谢谢你的帮忙。按理说，刘总有求，我肯定义不容辞，但土地出让金的政策是红线，别说延三五年，就是多延一个月，都得走正规流程报批。”

刘东海脸上的笑容僵了瞬，随即又堆得更浓：“陈市长，我知道流程要走，但您是副市长，在开发区那边说话有分量，只要您肯牵头提一句，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再说了，早年开发房地产的时候，土地出让金不都是先欠着么？那些开发商哪有出过钱啊？要什么事都先想钱，那就什么事儿都办不好了。您放心，我刘东海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日后您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不含糊。”

到了这个时候，刘东海说话几乎都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始提要求，哪怕看到陈东脸色不好看，他也毫不在意。

林慧这个时候也听出来了，这件事对陈东来说有些为难，她也没想到刘东海会这么干脆，似乎跟之前的客气完全对不上。

陈东端起空杯，朝服务员抬了抬下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刘总，您的情分我记着，但公事归公事。你要是真周转不开，不如先去开发区提交申请，把工厂的进度报告、资金规划都备齐了，走正常的延期审批流程。我能做的，是帮你督促一下流程效率，其他的，真的无能为力。”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把路堵死，也明确划清了底线。刘东海眼底的光暗了暗，不过知道不能一下子逼得太紧，于是笑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陈市长说得对，公事得按规矩来。”刘东海立刻换了副姿态，端起酒杯给自己满上，“是我唐突了，自罚一杯。”说着便仰头干了，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却像没察觉似的。

林慧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刘总太实在了，快吃口菜垫垫。小源到了国外还给我发消息呢，说住得特舒服，多亏你找的寄宿家庭。”

话题被强行拉回家常，可包厢里的气氛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热络。剩下的饭吃得格外沉闷，刘东海没再提土地出让金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林慧的话，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陈东。

散场时，刘东海主动要送陈东两口子回家，被陈东婉拒了。坐上车后，林慧才忍不住开口：“老陈，你刚才是不是太直接了？刘总毕竟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

“帮忙是情分，公事是本分。”陈东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你以为他真的只是缺那笔钱？他是想把我绑上他的船。这土地出让金一旦开了延期的口子，以后他再找别的由头，我帮还是不帮？”

林慧愣了愣，张了张嘴没再说话。车窗外的路灯飞快地向后掠去，光影在陈东脸上明明灭灭。

而另一边，刘东海坐回车里，脸上的谦逊早已消失不见，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批不批，现在可由不得你喽……”

土地出让金这件事儿，其实地方有主导权，只要开发区那边同意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开发区新上任的区长周文峰跟他的交情不错，这种明摆着担责任的事儿自然要把他撇除在外，主要责任让陈东来扛就行了。

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真的搞，他对造车也完全没兴趣，为的只是钱而已。把补贴拿到手，最后搞不像了，再让地方政府接手，他就可以撤退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切要有陈东来给他兜底才行。

很快，刘东海就找到了周文峰，然后把土地出让金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文峰急忙道：“刘总，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土地出让金的事儿之前严查过，为的就是避免后续的麻烦。您现在让我压着线走，着实让我有点担忧啊！”

周文峰也是老江湖了，特别是跟刘东海这种人打交道多了，刘东海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刘东海的手段多的是，能把事情办成了，而且还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东海集团这十几年挣了多少钱，大多数都是靠他用手段搏回来的。所以，这一次他造车，估计也是使手段捞钱走人，最后还是把这个烂摊子砸在政府手里，就跟上一次的九华峰项目一样。尽管没跟刘东海扯上关系，但他敢肯定，一定是刘东海的手段。

因此，周文峰虽然跟他关系不错，也不情愿来冒风险背锅。这种事搞到最后，要成了个烂摊子怎么办？可是他又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毕竟自己能当上开发区区长，刘东海是牵了线的，不能得罪。

刘东海哪能想不到周文峰的顾虑，他憨厚地笑道：“周区长，你真的是误会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想干点事业出来的。你说，有奇迹集团给我做背书，又有国家政策兜底，我肯定好好干啊！哎呀周区长，你对我的误会真的太深了吧？哈哈哈……”

刘东海笑，周文峰也跟着笑，于是说道：“刘总，这个在我这儿真的不行，要不你问问黄书记呢？要是他能给你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嘛！”

周文峰嘴里说的黄书记正是开发区的区书记黄正耀。这两个人在区里的情况也不太对付，基本属于面和心不和。周文峰也知道刘东海跟黄正耀有点关系，所以想着直接把刘东海推给他，这种事儿他肯定是不想沾手的。

刘东海见周文峰这么说，苦笑着摇了摇头：“周区长，黄书记是个什么脾气你也了解，他太死板了，不给我批！”

周文峰无奈地笑了笑：“他不给批，我就能给你批了啊？呵呵呵……刘总，黄书记才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开发区啊，他当家！而且我说了也不算啊，开发区的规划都让黄书记给改了，呵呵呵……”

刘东海依然微笑着：“周区长，我知道你不舒服，这事儿搁谁都不舒服。”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那要不这样，我要是能拿到陈市长的批示呢？陈东副市长！”

一听这话，周文峰直接笑了，很显然，他是不相信的。不是怀疑刘东海有门路，而是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应该冒这种风险。

于是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行啊，你要是真能拿到陈市长的批示，你再过来找我。”

刘东海这会儿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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