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分析
“其一,是子琛太子和先帝之间的矛盾,到底是什么。父子之间意见相左,在普通百信家亦是寻常之事,吵几句嘴很正常,为何先帝就忍受不了,一听绣衣司告发说太子谋反,就立即命人将太子及其党羽拿下?难道先帝就没怀疑过这件事的可信度?这很不合理,要知道,子琛太子是先帝费了几十年时间,费尽心力才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先帝不是昏庸无能的君王,很是看中帝位能否顺利交接这个问题,难道先帝会不知道强君暮政的道理?恐怕未必,光溯三十年,先帝已经开始将朝政大肆委托太子,就说明他有放手朝堂的意思。”
成楹点了下头,在纸上添上一个先帝,在他和先太子之间划了根横线,批注为矛盾,后面跟了个问号。
“其二,就是我父皇。我父皇这个人吧,你也知道,即位头两年,没干出什么政绩来,后来迷上修仙,把朝政一股脑塞给我,不怕你笑话,我初上朝堂的第一年,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后面在丞相的帮助下,慢慢理了好长时间,才摸清朝中诸卿的利益关系,逐渐找到门道。”
说实话,萧瞻对子琛太子简直羡慕嫉妒到眼红,瞅瞅先帝,还特意给他安排班子,培养势力,他呢?屁都没有,只有老爹甩过来的一个摊子,让他去收拾。
“我父皇治国理政的本事一般,眼界并不宽阔,也没什么远大志向,一颗心只扑在修道上面,有时侯甚至连……连妻子也不顾,这么跟你说吧,我爹这个人,捡点小便宜还行,要他去谋国,谋皇位,可够呛的。当然,毕竟是我爹,你可以认为我在帮我爹说好话,撇清关系。”萧瞻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殿下,臣相信您说的话,您分析得很有道理。”成楹低眉顺眼地,在晋王后面备注了个能力存疑。
萧瞻寻思着这话,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骂他爹呢?
就挺尴尬的,里外不是人。
成楹是真觉得萧瞻说得没错。当今皇帝,她真不看好,瞧瞧这位陛下干的事儿,又是修仙又是祭天的,还脑子一热就把她的军权收走了,非要给个评价,成楹只能给出三个字:瞎折腾。
“其三,就是你父亲的死因。玄成一口咬定,成大人是因为子琛太子之死,过分悲痛,最后服毒自尽,你不是说过,成大人是被子琛太子派人逼迫服毒的么?”
成楹在成家后面,写上父亲的名字,最后写下毒杀二字。
“成侯,关于你父亲的死因,其实我……我有个不太成熟的猜测。”
“殿下请讲。”
萧瞻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年,不管子琛太子有没有谋反,被人陷害也罢,他真有此打算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到了最后,皇帝确实认为他谋反了,派出重兵,将他严格监禁在东宫中。但这时的子琛太子,可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毕竟是皇帝想要杀他,而他不想死,所以他迫切地想向皇帝证明,自己是忠心不二的,自己并没有谋反。成侯,你觉得,一个势力不小的人,想要向皇帝证明自己的忠心,他会怎么做?”
成楹将自己代入,想了想:“如果一定要证明的话,这个人恐怕只能翦除己方的势力,自断爪牙,扔掉兵器,举旗投降了……”
她悚然一惊,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子琛太子那个时候,其实在自断爪牙?!”
先太子最大的爪牙是谁?
成家!
当他需要杀一个有分量的人物,来自证清白的时候,他会杀谁?
有宰辅之才的太子少师,成元白!
萧瞻点了下头:“子琛太子想通过杀成大人来自证明清白,但在他杀了成大人之后,忽然发生了某个意外,导致皇帝完全不再信任儿子,甚至直接下诏杀了他。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子琛太子接到先帝的诏令时,直接活活被吓死了。”
成楹的心逐渐凉下去。
真是这样吗?
很有可能。
虽然玄成话里话外,都在夸赞子琛太子多么地贤良圣明,如果他活着,顺利继承大统,他一定会成为一位圣明仁德的皇帝。
但成楹一直对此保持怀疑。
在她看来,这位子琛太子,只是个得到了父皇的庇护,从小到大,一路上都走得比较顺风顺水的幸运太子而已。
若他果真贤明,他会找不到机会,跟自己的父皇解释清楚,自己并未谋反,反被皇帝的一道诏令吓死?
若他果真贤明,他会不知道防备自己的兄弟,会不知道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就算有皇帝保驾护航,这太子大位,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若他果真贤明,他会一声不响地毒死身陷牢狱的,自己的心腹?
可若像萧瞻说的那样,危机关头,他为了自保,毒死自己的心腹,向皇帝证明清白,那父亲的死,就说得通了。
他是在告诉皇帝,父皇你看,我把我最厉害的左膀右臂除了,我没有一点威胁,这下您该相信我了吧?
成楹仿佛脱力了一般,跌倒在地上,泪盈于睫,毛笔滚落在脚边。
“父亲,父亲明明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她一时手足无措,想起那首无题诗:“灶上梁将熟,枕边梦未收。来时山有雪,归去人白头。”
父亲那个时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凭父亲的机警,成家本可以不遭此横祸的!
但是父亲什么也没说,他选择跟先太子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成楹无声哀泣着,单薄瘦削的肩膀微微起伏。
成家,自认为从不亏欠先太子什么,从不亏欠皇家什么,到头来,成家的人,果真只是皇家的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不上了,就一脚踹开吗?!
父亲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满朝文武,莫不如是。
“成楹?”萧瞻移到她身边,看她哭得这样伤心,轻轻扶起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理解成楹的悲苦,但也仅限于理解而已。
他不能为成楹做什么,不能为成家平反。
因为他是君。
每下一个决定之前,他要反复权衡各方面的利益,力求达到最完美的结局,不能因为心疼成楹,就坏了为君之道。
虽然很残忍,但他还是得一点一点地,把天下大义陈述清楚:“成楹,你明白,如果这件事情揭发出来,会有多少野心勃勃之人,想借机生事,国库维艰,朝堂已然不稳,经不起折腾,朝廷每一次动荡造成的恶果,都只会加诸到无辜百姓们身上……”
成楹抹了抹眼泪,嗓音嘶哑:“殿下放心,臣明白,臣不会借题发挥。”
说话间,又垂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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