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十四年前的真相

另一边，站在昭狱门口的玄成，看到记忆中熟悉的铁门，颇为唏嘘。

时过境迁，他还记得当年那场纷扬大雪。

洁白的雪花掩盖了数不清的真相和血腥，先太子，成元白，光溯帝，还有无数身份卑微，连名字都不配被人记住的人，都因为十四年前那场谋逆事件，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即使大部分人，都化为黄土下的枯骨，但偏偏有几个至关重要的人还活着，并且手握权柄，翻手为云覆手雨，一倾一覆间，主宰天下兴亡。

十四年前，那个才华横溢的男子，选择杀身成仁，为此牵连了他整个家族，却百死无悔，玄成很好奇，现在这里面那个同样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他又会作何选择。

是时候，把一切秘密，揭开了。

玄成走进牢房，层层牢门开启，里面阴暗潮湿，唯一的微弱光芒，来自于墙上挂着的一点豆大的灯火。

萧子瑜只穿着单衣，侧躺在草榻上，身上遍布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

这些伤，有的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大多数，则是遭受酷刑的后果。

宁平帝对这个手握重兵的弟弟，可一点都不仁慈。萧瞻虽然以太子之位威胁宁平帝，让他留萧子瑜一命，可宁平帝却只打算，让萧子瑜在昭狱里度过往后余生。

此时的萧子瑜，还不知道太子被贬出京，帝后二人殒命，先太子之子萧荀登基，大肆屠杀朝臣等等事件，他只当玄成是宁平帝派来送他上路的，脸色清冷，眼神冷漠。

玄成瞅着萧子瑜的表情，仿佛看到十四年前淡然赴死的成元白。

心里忍不住感慨了句，命运竟是如此相似。

待他简明扼要说完外间发生的一切，饶是萧子瑜再淡定，也忍不住大惊失色：“陛下得了急病，突然驾崩，传命萧荀登基？”

萧荀是谁？不应该是萧瞻吗？

玄成当然不会告诉他宁平帝是被他弄死的，该隐瞒的都隐瞒掉，夸大萧荀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的不易之后，道明来意：“王爷，宁平帝已经传位于萧荀殿下，群臣尽皆叩拜于新帝面前，难道您不打算，奉萧荀殿下为尊吗？”

萧子瑜看着玄成：“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陛下早就立了太子，怎么可能把帝位，传给一个来路不明的，自称先太子后人的萧荀？”他当然知道宁平帝昏庸无能，但这不代表宁平帝就脑子缺根弦，放弃自己儿子，把帝位拱手让给一个陌生人。

玄成笑道：“王爷，宁平帝想立谁为帝，不重要，谁现在坐在皇位上，才重要。”

萧子瑜察觉出此人话里有话。他知道玄成是宁平帝的宠臣，对这人的印象不太好，因此萧子瑜对于玄成突然来找自己，早已生出几分警惕。对于玄成的话，萧子瑜不敢尽信。

玄成：“王爷，您是大楚军中第一人，新帝的皇叔，陛下刚刚登基，他现在正需要你的支持啊。”

萧子瑜是先太子萧子琛最小的弟弟，而萧荀是先太子的儿子，这么算起来，萧子瑜确实是萧荀的皇叔。

他总算明白过来，玄成到底是谁的人，只怕宁平帝突然驾崩，跟此人脱不了关系。

还不待他开口说话，玄成自顾自道：“王爷，先太子当年是如何死的，别人不清楚，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萧子瑜陡然一怔，瞳孔随之缩紧：“你都知道什么？”

玄成不紧不慢：“贫道知道得可多了，我不仅知道先太子是怎么死的，我还知道，您和您的母亲惠娘娘，在先太子之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且我更知道，王爷您心心念念记挂着靖宁侯。不过，对于深爱靖宁侯这件事情，贫道更愿意理解为，您不是喜欢她，而是觉得害死了她的父亲，害得成家败落，间接导致她戍边十年，受尽磨难，而想补偿她的，一种心理上的亏欠罢了。”

“可是王爷，当年因为这件事情而死的人多了去了，靖宁侯戍边十多年，先太子一家人也被贬到苦寒之地，先太子的子嗣众多，可最终活下来的，不过寥寥数人，难道，您不该对他们也有所亏欠吗？萧荀殿下流落到羌胡人中，被当成奴隶使唤，备受欺凌，他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才逃回大楚，蛰伏京都，现在，他终于拿回本该属于他们家的皇位了！”

“王爷，难道您要反抗萧荀殿下，而把萧瞻，捧上帝位吗？”

“萧瞻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他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胸无大志，身上没有一点帝王之气，无论是出身还是才华，他哪一点赶得上萧荀殿下？这么多年来，都是萧瞻父子，霸占了本该属于先太子一家的皇位！难道王爷，您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吗？”

“是时候，该让一切事情，都回归原位了。”

“萧荀殿下宅心仁厚，心怀慈悲，必能成为一代明君，清除弊病，建造功业，重塑大楚的辉煌！”

萧子瑜压下惊慌，冷眼看着玄成说得头头是道，把萧瞻批判得一文不值，而把萧荀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心里很清楚，玄成就是来拉拢他的。

他忌惮他在军中的威望。

哪怕他手里已经没有了兵权，但他担任了十多年益州军的统帅，只要他振臂一呼，益州军立时就能揭竿而起，给刚坐上帝位的萧荀找不痛快。

他们也不敢杀了他，因为他还是很有用的，大楚就这幅德行，萧荀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要想让各州与各宗室子弟臣服，必须得到一名有份量的皇室宗亲的支持，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吗？

往后哪里出了叛乱，少不得还要靠他去镇压。

“王爷可要考虑清楚了，您若是执意与新帝为敌，只怕先太子案的真相，立刻就会流传到大楚的每一个角落，您和您母亲的名声，可就堪忧了啊。新帝并不知道先太子之死的内情，只当是平宁帝当年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才使得先帝痛下杀手，这才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平宁帝的身上。难道王爷，想步平宁帝的后尘？贫道相信，王爷知道该怎么选。”

萧子瑜猛地闭上眼睛，似乎不敢再想眼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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