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分兵与包围
身处陈留军的项奔，这几天的心情愈发不好。
不仅仅是因为沈豪偷袭楚军的粮仓，反中了对方的埋伏，折损掉许多部众，更是因为楚军的步步紧逼。
他只是个穷苦的樵夫，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兵法这种东西。楚军的行为在他看来很吊诡，明明人数比他们少好几倍，却总能把他们的部众引诱过去，分成一股股，然后一口口吞下。流寇军本来有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跑得快，特别能跑。想当初，他带着十几万人在兖州乱窜，毫无顾忌，现在却被楚军一步步逼到陈留郡，能让他跑来跑去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的粮秣越来越少，而楚军却粮食丰富。
随着地盘的缩小，流寇军和楚军的边界线并不是很清晰，有时候楚军做好饭，随意在锅沿上一敲，朝这边一喊：“流寇军的兄弟们，一起过来吃点啊。”就能骗好几十个流寇军投降。
是的，投降。楚军满世界高喊，投降者不杀，只要愿意入伍，建功立业，将来就能分到土地，哪怕不入伍，也能当佃农，等积攒起一笔钱财，依然可以购置一块属于自己田产。流寇们对此很心动。
沈豪在楚军手中败了多次，越发觉得楚军厉害，就凭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想要打赢不容易，倒不如直接降了，以他在流寇军中的身份，在楚军那里混个偏将军当当轻而易举。他读过书，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是什么？不就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么？
只是心里有点打鼓，当初他们这帮人，可是把京都祸害一空了的，尤其是皇宫！北楚皇帝真能这么大度，既往不咎，还给他们封官？沈豪觉得有点悬。
而且，在流寇军中，他做不了主，做主的人是项奔。
项奔一口痰吐在地上：“假的，别信！想当初，我们受了官府和豪强们多少欺骗？被骗光家产，甚至典儿卖女，难道还不长记性么？”
一番话说得有投降打算的小渠帅和流寇兵们，抬不起头来。
项奔就认准一个道理，朝廷不可信！他们这些流寇要想有口吃的，只能靠自己奋斗！只能靠他的带领！
他带着一群亲卫兵，偷偷绕到一座楚军营地附近，一边掐跳蚤，一边眯眼看远处楚军的情况。隔得太远，除了几道炊烟，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总觉得那几个欢快跑向楚军营地、衣衫褴褛的人，是他手下的兵卒！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只要时间够长，慢慢拖，楚军就这么一小股一小股地绞杀，迟早能把他们拖没。
项奔暗暗打定主意，听说北楚皇帝就在营中，他要找机会，一举灭了皇帝！
袭击皇帝，确实很诱人，但他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
萧瞻身边至少有一个万人的虎贲军保护，还不算随行的亲卫军，而且皇帝是在大部队后面，缓缓行动。等流寇们突破层层重围，杀到皇帝面前，恐怕就剩最后一口气儿，刚好够看见皇帝长什么样。
当项奔带着部队，跑到丰县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得知了另一个让他欣喜不已的消息——靖宁侯和皇帝的军队分开了！
“说清楚些！”
“靖宁侯领一支军队，驻扎在杞县，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皇帝另领一支军队，向着延津去了。”
“靖宁侯在杞县？杞县有多少人？”
“约两万人。”
“也就是说，皇帝身边还有三万人？”
延津，这是个远离陈留郡的方向，项奔听说过北方羌胡进犯的消息，难道皇帝按耐不住，终于打算回京都坐镇了？
项奔下令：“马上去延津！”
沈豪：“不攻打皇帝了？”
“延津路途太远，靖宁侯身边兵力正空虚，这是一举拿下她的好机会！”
沈豪觉得悬，靖宁侯是北楚的三军主帅，能这么好打？他们在她手上吃得亏还少么？
果不其然，项奔向着杞县扑去，刚把这支楚军包围起来，却听闻后方，皇帝又率领部队，杀了回来，来了个反包围。
“哈哈哈哈！”
沈豪不忧反喜。
“虽然北楚军队，是我们之前从未遇上过的强敌，但是，这一次，就是他们君臣的灭亡之期！我手里有十八万流寇军，就算分给魏染八万人手，守在任城郡，但我手里，亦有十万人马！而这一次，我只带了五万人来丰县，另外五万人，则由沈豪率领，尾随在后，不过数日的功夫，就能赶到，两军相合，将北楚军队剿杀！”
搞了半天，双方你想包围我，我想包围你，搁这儿套娃呢。
项奔想得很美，可合兵，并不是这么好合的。
由于信息的传递存在迟滞性，且行军的道路一般而言，都很不好走，所以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两支军队约定好到某处汇合，结果第一支军队上午到了，已经和敌人战斗起来，而第二支军队还卡在半道上，等第二支军队下午赶到的时候，刚好给友军收尸。
这还不算差得太明显，有时候一方在半道上卡一个月，另一方等得望眼欲穿，也是常有的事。
其实也有个能提高合兵成功性的方法，就是一方按兵不动，钉在某处地方，等着另一支军队过来找。成楹和项奔，先后都用了这个方式。
由于合兵的不靠谱，对于两面包夹甚至多方包围这种战术，就有了很好的破解之法——逐个击破就完事儿了。
项奔带着五万流寇军，在丰县硬扛成楹和萧瞻合起来的，五万楚军主力，节节败退的时候，等来的不是沈豪率领余下的五万流寇军来相救，而是：“沈豪投降了？”
“没错大渠帅，二渠帅在来的路上，遇上一支三万人的楚军部队，领军的将军姓郑，从白马津的方向穿插过来，直接抄了二渠帅的后路，二渠帅鏖战数日，不能取胜，为了底下兄弟姐妹们的性命着想，就，就投降了！”
项奔猛地想起来，魏染曾经派人跟他说过，任城郡外面发现一支军队，旌旗很多，主帅大旗上有一个“郑”字，可照现在这样看来，那只是敌人的障眼法，姓郑的根本没在任城郡，而是在陈留郡外面徘徊！对方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分化他的兵力，然后逐个吞掉！
“大渠帅，楚军放我回来，就是让我劝大渠帅投降来了，大渠帅您看……”
项奔愤怒地大叫起来：“不降！死也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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