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大婚(一)
五日后。霜皓大婚。
喧嚣锣鼓声消弭了墨阳王造反给皇城带来动乱的阴影,老百姓们走街串巷讨论着这个足以给他们带来欢乐的讯息,毕竟骁勇善战的兰亭王终于娶了苦苦等待他六年的郑家女儿,尤其是在墨阳王动乱后,他们更坚信是兰亭王为他们消弭了这场本该到来的祸事,故而英雄美人,足以成为传奇。
霜湛的马车粼粼,他挑起车帘望向窗外,看着街上百姓摩肩擦踵,为着兰亭王的迎亲车队奔走相告,不由嘴角嘴角微微含笑,放下了车帘,对身边的晓月说道:“看来兰亭王很得民心啊!”
晓月跪坐在他身边,只是静静望着车底,说道:“民心本就是最容易被愚弄的东西。于兰亭王而言,这是福是祸亦是难言。”
霜湛卧坐在车子铺的羊毛毯子上,望着晓月,嘴角挑起笑意,“看来温云飞的教诲没有白费,也只有你敢和我说这番话,温如玉。”
晓月似是微微一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蹁跹,而她终是维持着这低头敛容的姿势,说道:“如今我只叫晓月。”
记忆如潮般涌进。如今她才知晓“晓月”也不过是“她”为了自保而取的寻常丫鬟名字罢了,即便她在自己身边三年,这般忠心不二,可是到底也对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如今的“晓月”自不是“温如玉”,甚至也不是“郁玖兰”,那么她便只能选择做晓月,这一世带着“温如玉”的容貌和“郁玖兰”的记忆。
而晓月微微起身,目光掠向紧随其后的那辆马车,说道:“王爷此番前往兰亭王府只带着二夫人,此举可妥?”
霜湛懒懒地将手肘支撑着车窗,斜飞的双目正对上那掀帘的闾烟,他便对她斜飞了一个眼风,这般慵懒、又似带着绝代风华,她便是在不经意间浮光掠影般瞥见,心却也微微漏跳了拍,便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霜湛望见她的神色,眼底里分明有着几分得意,面上却只是轻轻一笑,说道:“闾家虽已大不如前,可自朝中仍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便如霜演,再忌讳闾家,到底也不敢轻易动它。不过闾家年轻一辈里已无什么杰出才俊,要收起这兵权也只是时间问题。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记。”
晓月微微垂下眼睑,一副谦卑的模样,只是缄默不语。
而霜湛随手拿起车中小案上放的夜光杯,凑到唇边轻轻一抿,笑言:“将你调到我的身边,现下你就是我的女官,凡事只直接听我调令,你倒也不必受娄晏紫的牵连,只是闾烟怕是更加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明枪暗箭,你自己怕要当心点。”
晓月嘴角似带着讥诮笑意,“若王爷不将韩羽调往这般见不着人的地方,怕晓月是能更安全些。”
霜湛嘴角一勾,眼底里有星星点点的怒意,而面上仍是带着笑意,“你仍是认为是我故意将他调走的么?”
晓月不置与否,只是将头别了开去。
而霜湛却长笑道:“你便当我是故意的吧!反正你马上也要见到他了。”
晓月不由神经一紧,警惕地看了霜湛一眼。而霜湛只是波澜不惊地在面上徐徐绽开笑意。她叹了口气,缓缓将目光转向窗外,而他的目光追随着,却是望着她包裹在细巧的湖蓝色短袄长裙下的纤细身躯,而后嘴角带起若有所思的笑意。
……
马车粼粼,终是到了兰亭王府。那震天的鞭炮声响,炸开的红色喜纸,无不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意味。
霜湛一袭金色镶边的白色长衫,腰系着金线缠绕的玉佩配饰,整个人便似围绕在金光萦绕,益发显得贵气。晓月下车的时候马车颠了一下,她足下一滑,险些从马车上跌下来。霜湛见状,立即扶了她一扶。二人目光相触,晓月很快将手收了回来,蜷在背后,轻轻跃下马车,低垂着眼睑,只是不再看霜湛。
霜湛不以为意地笑笑,挥袖走向闾烟所乘的马车,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搂着她的纤腰,将她带下马车,柔声想问道:“一路颠簸,夫人可是累了?”
闾烟今日穿着紫色以金线绣吉祥花样的百褶长裙,在足踝处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袭红橙色的尾裙,顶着梳得极高的朝天髻,金簪束在发髻上,在正午日头下熠熠发着光。她听闻霜湛相询,便即甜甜一笑:“累倒是不累,只是能与夫君共乘一辆马车就更好了!”她眼角掠过晓月,分明带着阴狠妒忌神色。
而晓月只是双手做辑躬身站在一边,神情恭谨,对于闾烟那一闪而逝的恨意只是不察。
霜湛瞧见晓月这般低眉顺目的样子,便是会心地轻轻一笑,但目光很快就从她身上收回,对闾烟柔声道:“为夫有些伤风,怕是同乘对夫人身子不好,倒是惹得夫人介怀了。”
闾烟绽开温柔笑靥,“夫君这般为烟儿着想,烟儿怎么还会介怀呢?”她本是容貌娇艳,这般一笑,便似一朵玫瑰花儿乍然盛开,极是动人。
霜湛扶着闾烟正缓步往兰亭府邸走去,却不妨听到背后琳琅声作响,尚未回头,便听到如侬软语,这般娇娇俏俏地喊道:“王爷!”
霜湛回过头,看到盛装而来的娄晏紫,她竟也是穿了一身紫色长裙,脖上挂了一串极长的东海珍珠项链,乌发挽成流仙髻。缀以金花珍珠,她本就是比闾烟容色更盛,这般穿着颜色极为相似的衣衫,颦颦婷婷地立在一边,便让人觉得更胜闾烟一筹。
闾烟不由恨得银牙切咬,怒极反笑道:“我以为王妃妹妹流了胎儿之后身子大不如前,还要在府里多休养休养呢!到底是未足月的孩儿,恢复起来倒也是极快的。”
娄晏紫便似对闾烟的冷嘲热讽并未落入耳中,只是轻移莲步,走到霜湛身边,挽起他的胳膊,仰视着他的面庞,一脸深情地说道:“晏紫知王爷体贴,生怕晏紫小产不久不宜见风,可晏紫到底是王府正妃,五弟成婚这么大的事,晏紫若不前来,岂非太过失礼?故而晏紫就这般不请自来,王爷可不要见怪。”
霜湛眼睛轻眯着打量娄晏紫,笑道:“你这般为本王着想,本王又哪里会怪你呢?也好也好,便让旁人瞧瞧我的一府双姝,让旁人羡煞我的福气不可!”
娄晏紫娇嗔道:“王爷又胡说了呢!”她望着闾烟,遥遥伸出手道:“妹妹生病期间,多亏姐姐将府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呢!晏紫此番多谢姐姐。”她说着就真的福了一福。
闾烟面色本已是难看,见她只是谦卑,当即只是哼了一声,倨傲地点点头,并不接话。
而娄晏紫却并不介意地笑了笑,说道:“妹妹像是年幼体弱,所以福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姐姐虚长了妹妹三岁,想是能为王爷添上一子半女的。此番妹妹病愈后便会学着打理内务,势必不让姐姐这般忙碌,能为王爷生个孩子来。”
闾烟嫁进府里三年而无子息,这于她本是心病,听得娄晏紫提起,不由勃然大怒,又见着她朝着自己盈盈笑着的脸,几乎就要当众撕下她那张漂亮的面皮,向众人吐露她那不要脸的偷情来,只是理智到底遏住了她,这件事兹事体大,不但有辱霜湛的名声,更可能危及到广陵王府和她们闾氏的安危,便是恨得极了,她也只能咬着唇,然后生生挤出一抹笑意,说道:“难得妹妹这么记挂姐姐,只是妹妹还是好好调理自己身子重要,这刚小产了就这么吹风,怕是会留下顽疾啊。”
……
“四哥你到了!”霜皓听到通传,便穿着一身红色喜服从内堂走出来,向着霜湛一辑到底。
霜湛嘴角含笑说道:“这般也算见得五弟你成家了,成家立业,总归先成家后立业。”
“多谢四哥教诲。”霜皓虽是这般说着,目光却掠到默默立在一边的晓月,她是这般静谧,仿佛周边热闹与她无关,而她素净的面庞上不见丝毫喜怒,像极了木偶娃娃。他忽而想起在战场上那个神采飞扬的晓月,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闾烟敏锐地捕捉到霜皓的眼色,她自也是恼极了晓月,便趁机笑着取聒道:“这可真忘了,五王爷本也是要娶晓月为侧室的呢!后来怎么又没音讯了呢?”
她本是借机嘲笑晓月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而晓月则不卑不亢地答道:“五王爷和郑家小姐两情相悦,本是一对璧人。晓月虽是小小一个奴婢,却也懂得不夺人所好之礼。晓月随侍四王爷到战场,因着墨阳王对四王爷暗下毒手,方才由五王爷救人于水火之中。晓月与王爷也不过是同舟患难的情分,并无儿女私情。如今五王爷和郑姐姐才是佳偶天成,天做之缘。五王爷,晓月便也在此道一声喜了。”
霜皓虽早知晓月心意,但如今听她琅琅说来,仍是不由自主地目光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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