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国破家亡
晓月只好赶紧求了她,说道:“好了好了我觉得他们哪个都好,我的好知了你倒是瞧中了哪个,让姐姐帮你说去?”
知了扭过身去撕扯她的嘴巴,笑道:“好个没遮拦的!谁看中他们了呢,只不过羡慕你有这么多人真心爱慕呢!”
晓月便和她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刚起的隔阂便也在这样的玩闹中消除了。
是夜,晓月总是难眠,起身看着睡在旁边床铺的知了,见她倒是睡得香甜,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梦话,她不由微微一笑;复又躺下,便这样挣着眼望着窗外乌云偶尔漏下的那一点星光,迷迷糊糊间倒也是睡了,梦中却陷入兵荒马乱、金戈铁马,而她尚是幼小,衣衫褴褛混在难民中,跌跌撞撞往前前奔去。
却有一匹战马在她面前停下,拿勾戈挑住了她的衣服,她不由抬起脸惊恐地望着那马上狰狞笑着的士兵,虽然她的面孔已经用污泥擦得漆黑,可是一双眼睛却如点漆一般,明澈透亮。而那士兵笑着招呼左右:“这儿有个雏儿呢!”她眼见着那群身强体壮的男子将她团团围在中间,而骇得连哭几乎都忘记了,只尖着嗓子喊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彼时的南楚重臣温云飞也如这众多逃散的难民四散逃去,他与妻女走散,正是惶惶然,蓦然听到爱女的惨呼,连忙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拼了老命将那些士兵挤开,冲到女儿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望着那些面孔都已经模糊了、恍若野兽的敌军,一颗心只觉无限下沉:国破家亡,这楚国都被破了,他和他的玉儿又如何能保全自个儿?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便是在梦里,她似乎依旧能感觉到那抱着自己的中年人掉下的热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有如灼烧,而他一声声的求饶这般嘶哑,每一声似乎都牵动着心肺,那将尊严踩在地上的绝望与哀伤,她便似能感同身受,这种绝望牵引着她,让她几乎是沉浸在泪海中睁开了眼。
知了怯怯地站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晓月,你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么?你哭得好哀伤啊!”
她兀自沉浸在那无边的绝望恐惧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而她眼珠子缓缓往上望到知了,终于回过神来此刻身在何处,这才扶着床沿慢慢坐起身,生生吸进一口冷气,揉着胸口说道:“没事,我不过做了个噩梦罢了。”
知了忙倒了杯热水给她,兀自心有余悸地说道:“做梦就做梦呗,哪有你哭得这么伤心呢?是不是谁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
晓月捧了杯子,一口一口喝着热水,慢慢地才觉得那如同沉浸在冰水里的哀伤绝望的情感慢慢消褪了,可是梦境里的场景却仍历历在目,她知道那绝不是梦,而正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真正经历过的——她不由打了个寒战,“晓月”跟了她三年,她永远是那么娇憨地笑着的,若不是亲眼目睹了这些,她绝不会相信“晓月”竟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而经历了这么多事仍能乐观笑着的人,到底是乐观,还是太能隐藏?想着亲若姐妹、这般忠心为己的晓月竟也是自己根本就没识得的模样,她不由心寒。
知了慢慢拍着她的背,又问道:“你还要喝水么?我再去倒一杯!”
而晓月倏然抓住知了的手,便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她的双目空空洞洞,望着前方说道:“知了,你是何时进的府?”
知了诧异地看着她,说道:“我是去年这个时候进的府,可怎么了?”
晓月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可是为什么进来的?”
知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赧然地笑笑,“家里太穷了,我一个丫头就是个赔钱货,所以我爹就把我卖府里来了。”
晓月轻轻“哦”了一声就不言语了。
知了撞撞晓月,说道:“晓月,你懂得那么多……以前一定不会和我一样是个穷丫头吧?哎……像我大字不识一个,被宝婵一句抢白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既认得字又会算账,是谁教你的?”
晓月轻笑了一下,幼时父亲教着自己读书算账的场面浮上眼前,想着母亲还念念叨叨:“如玉是个丫头呢,你教她这些做什么?她不会女工针线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而温云飞却一脸自傲,“我的女儿怎么会嫁不出去?如果有谁说她不好肯定是有眼不识泰山!”
她想着父亲那带着读书人骄傲又清高的神色,不由“扑哧”一笑,想着往日家中融融辰光,她不由生出憧憬之意,说道:“是我父亲教我的。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水利账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可惜父亲去世的早,我又愚笨,只得了他万分之一的皮毛罢了!”
“你父亲是谁这般了不起?”知了不由大为艳羡。
晓月眼睛一黯,摇头道:“他已经过世了,提他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知了撅了嘴,“晓月你父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嫌我愚蠢,不配听到他的名字?”
晓月瞥了知了一眼,见她果然是生气的神色,心中一软,想着南楚已亡,那些皇室宗亲也被宽恕了多,自己不过南楚亡臣之女,便是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微微一笑道:“我父亲是温云飞,可是即便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啊!”
知了憨笑着挠挠头,“还真是不知道呢!”
晓月和知了一番敞开心扉聊天,心情不由也愉悦起来,于是再躺下塌便是很快入了睡,只是一个念头倏然钻进她的脑海里: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晓月(温如玉)的记忆?她——她到底是谁呢?只是她太过疲倦,这个念头虽然掠到脑中,却到底没有再细想下去。
……
这此后在府中的日子便仿若也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她以霜湛身边女官的身份,为他执掌账簿,暗自将那些不明涌入的大量钱财消化在各种繁冗的费用中,她听闻兰亭王霜皓婚后第二日便穿了戎装上得前线,而他的新婚夫人一步步送他到城门口,那么柔弱的人儿,却自始至终带着带着笑靥送着她的夫君而没有掉一滴眼泪;娄俊班师回朝,虽是抄了墨阳王的老巢,可到底没有擒得墨阳王,据说皇上为此雷霆大怒,虽留得娄俊爵位,却将他的帅印收回,命他闭门思过;而皇后为他求情,而只是惹得皇上愈发勃大怒。
在这些京中的流言传得各种各样沸沸扬扬的时候,广陵王府的王妃娄晏紫却是从皇宫中凯旋而归,八人抬的大轿、前呼后拥的随从,以及她从轿子上下来身着的西域进贡的月璃流纱,日光在她那身衣服上一转似也成了夜里漏下来的月光,这般轻轻盈盈的,如同脚不点地地走进府里,便让府里的人觉得被耀得睁不开眼来。
霜湛早已闻讯赶来,一路笑着说道:“我的紫儿,你可终于回来了!为夫想你想得好心娇啊!”
娄晏紫笑得一脸娇羞,“怕是紫儿在宫中养了这么些日子,王爷早就宠其他人了呢,哪里还会记得紫儿呢?”
霜湛抱住她,说道:“我的紫儿这么明媚动人,我怎么舍得忘记去宠信别人呢。”他轻轻凑到娄晏紫耳边,说道:“你在宫里做得很好!”
娄晏紫回以他更为明媚的笑容,“王爷让晏紫做的,晏紫自然会做得很好。”
霜湛搂着娄晏紫往烟笼阁走的时候,宝婵第一个迎了上来,殷勤的样子便若要将身子都俯下去,让娄晏紫踩着自己走过,而娄晏紫对于她的谄媚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宝婵你可将烟笼阁打理的还好?”
而晓月和知了只是立于人群中,晓月望着娄晏紫前呼后拥的架势,不免想起她流产时府宅前门可罗雀,这得势失势,差别可真是太过大了,她不愿再看着娄晏紫和霜湛这般亲昵辰光,便在这繁华热闹中抽了身,默默离去了。
娄晏紫重又回归了刚入府时的得宠情状,生生将闾烟好不容易得来的几日宠幸又抢了回去,而她重用了哥苓和宝婵,一切仿若她刚入府时一般无异,只是晓月望着她眉宇间的阴霾,到底是再也不能如同往昔一般了。
娄晏紫经此失势得势,对于晓月自是极为倚重,她明白若无晓月,怕也是无自己今日,人前人后几乎让晓月不离自己视线,晓月在府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她们这般的夺了闾烟风头,自然让她忍无可忍,这一日她看着晓月抱着账簿从月轩阁走出,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慨,攥着拳头说道:“晓月——温如玉,我便要让你尝尝这自云端坠入谷底的滋味!到底是不是那么好受的!”
(https://www.02ssw.cc/5009_5009211/11111076.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