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好像碰到“老乡”了呢！

咣当咣当咣当——

火车缓缓驶出京市，如一条绿色长龙蜿蜒南去。

因为杨柳提前买了票的原因，她倒是有座，座位还挺好，是挨着窗户的。

透过车窗玻璃向外面看去，田野景况一览无余。

刚出京市的时候，田地里间或还能看见一两片雪色。

可随着渐渐南去，车窗外的景致也慢慢的成了杨柳熟悉的样子。

临近年关，火车上大都是返乡人群。

有穿着普通围的严严实实操着一口海市话的大娘，也有闲来无事忙着扯闲篇儿满嘴京片子的中年大叔，更有温浓软语长相温柔的年轻姑娘。

甚至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身着绿色军装的军人，一看就是回家探亲的。

不同于后世的高铁，这年代的绿皮火车，很是难挨。

外面冰天雪地，车厢里也暖融融的，但其中却一直充斥着一些让人不敢大口呼吸的气味。

茶叶蛋味儿，大葱味儿，臭脚丫子味儿，甚至还有一股子尿骚味儿，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熏得杨柳脑仁子生疼。

她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有心想打开窗户透透气。

可杨柳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那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怕是受不得冷风。

向来心软的杨柳，立马打消了想要开窗的念头。

杨柳对面坐了一对小夫妻，两人应该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眼神都要拉丝儿了。

只在杨柳坐下时，那个妻子和杨柳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其余时间一直到杨柳下车，小夫妻两个一直在黏黏糊糊。

车上治安到还不错，不是就有乘警盘查或是查票。

当然，如果忽略不远处那对因为抢座位而吵嚷起来的两个大娘以外。

不知道别人坐车时是什么感觉，杨柳坐车惯爱犯困。

尤其是车一晃悠，她的困意立马就袭来。

她身上没什么东西，只一个挎包，就连挎包里放着的也只是掩人耳目的不值钱东西。

贵重的关键的一些东西，杨柳早就塞进空间里了。

所以说，她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车上睡觉。

迷迷糊糊间，杨柳似乎进入了一种状态，明明自己已经睡着了，可周围的声音似乎还在不断灌入她的耳里，想听不见都难。

身侧的小婴儿在嚎了两嗓子之后，安静的被妈妈哄睡了。

对面的小夫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人咯咯咯的笑起来。

若打个比方的话，这种状态就仿佛上课时太困想打个盹儿，明明已经睡着了，可不论班主任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门，她都能第一时间醒来一样。

——总之很是神奇。

“老于，这趟车的终点站是海市，咱们也到海市下车吗？”

在各种声音之中，杨柳注意到了一个有些虚弱的中年女人的声音。

之所以注意到她的声音，是因为这人操着一口东北话的同时，每说上一句话都要咳嗽几声，像是肺不好或是气管不好。

咳嗽最严重的时候，就感觉是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似的。

“你不用管！到时候跟紧我，一起下车就行。”

这个叫做老于的人，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不能吧？

这可是从京市往海市去的火车，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可下一刻，杨柳的注意力又不自觉的向那两个中年男女的声音集中去。

“唉，我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出了黑省呢！一想到要去那么大的城市，我就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我告诉你——这次别给我搞砸了，要不然看我回去不——”

“你放心，上次我就搞砸了，这次我肯定不能，不为别人就是为了家里几个孩子，我也肯定是会尽力的。”

“不！我要的不是尽力，我要的是拼尽全力，你可懂？”

“懂的懂的，老于，你放心，我已经嫁给你这么多年了，我生是于家人死是于家鬼，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怕。”

这俩人也是黑省的？

那怎么到京市去了？

杨柳心中满是狐疑，不过一会儿她又自己打消了狐疑。

就算是黑省的，也没啥好奇怪的。

说不定火车上有好多人也都是从黑省来的呢。

杨柳没了困意，回头去找那对中年男女坐在哪里。

咦？原来就在她身后啊！

之前这两人一直没开口说话，杨柳是真没注意她们。

她记得从京市上车时，她后边的座位是没人的，这两个人应该是从半路上来的吧。

杨柳扫了一眼，却只能看见中年男女的后脑勺。

中年女人围了个围巾，红色的，很显眼。

至于那个中年男人，则戴了一顶有些旧了的帽子，就是东北寻常能见的那种军绿色棉帽/

款式很旧但却十分保暖，岭山大队村里很多人都有，就连大队长都有呢。

“老于，你说咱俩没在家，几个孩子能成不？尤其老小，他向来喜欢我哄他睡，咱们都出来二十几天了，也不知道老小瘦了没有？”

“慈母多败儿！老小都七岁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不是还有大菊呢吗？她能照顾得好下边两个的。”

“可大菊还得上班啊！咱们出来时，机械厂就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大菊她一个临时工，要是表现不好或是老请假，机械厂可别不要她。”

“那我就再给大菊另找工作呗！一个月十块钱够干啥的？”

“你说够干啥的？十块钱可不少了！十块钱够咱一家子吃好几顿肉了。”

“你个败家娘们！咋老寻思的吃肉？”

“能不寻思吃肉吗？！若不是大菊在机械厂食堂当临时工，咱家能这么宽裕？还有啊就机械厂食堂大师傅做出来的熏兔肉，那味道多好啊，国营饭店都没得卖呢。若不是咱家大菊在机械厂食堂干临时工，咱能吃着？还有那些冬日里的小青菜，左邻右舍的，多羡慕咱家你不知道？”

“呸！那有啥用，头发长见识短。别瞎说话了，言多必失！”

杨柳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两个人不但是从黑省来的，恐怕还是从黑省隆平县来的吧。“

这两口子说的那些个话里，又是机械厂又是食堂熏兔肉，又是冬日小青菜什么的，可不就是隆平县机械厂的事吗？

杨柳本还想多听听这两夫妻会说些什么的，可此时报站声响起，杭城站到了。

“快走，我们在这站下车！”

身后又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杨柳回头看了一下，却只看见了两夫妻的背影。

女人穿了一件蓝花棉袄，男人个子不高，和女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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