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身不由己
东门外冷清得很，除了守门的几个侍卫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凌织夏把食盒送回御膳房，拿了如意姑姑的一块腰牌后就直奔这儿了，可左等右等也不见风逸现身，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擅自离去，好在八月天并不冷，否则她不被冻成冰棍才怪。
也是见她的行为过于奇怪，一个侍卫走了过来。
“你是干什么？”
“奴婢是这儿等人的！”她如实回答。
“等谁？”
“这个……”她一时竟想不起说谁好。
“……你说你是等人的？”另一个侍卫听到她的回答也走了过来。
“是！”
“跟我来吧！”后过来的侍卫说了一声就带她到了附近比较隐蔽的一条小路中，“一直走就能见到你要找的人了！”
“谢谢！”她感激地报以微笑后快步往小路深处走去。
一路上，连虫子的叫声都很少听到。凌织夏正犹豫自己该不该停下时，风逸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王爷！”她福了福身。
“太后震怒，你们俩……是缘分尽了吧！”他并未察觉，自己的语气中竟有一丝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兴奋。
“……我，我有个请求！”她鼓足勇气说。
“不会是要请本王帮你们吧？”他下意识地说出心中所想。
“正是！请你帮帮我们，求你了！”除了他，她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助她和风祈颢。风逸的脸色沉了下来，死死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又转为平静。
“本王现在就在帮你们！”
“现在？！”
“不错！只要你按时把风祈颢引至南郊的小树林，让本王得到皇上三个月内不夺我兵权的承诺，本王就可以保证：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三个月之后，就是胤昶国改朝换代之日。
凌织夏还是不放心。
“你真的不会伤害他吗？”
“本王是要以他为人质，若他有个闪失，皇帝不跟我拼老命才怪，在你眼中，本王有那么蠢吗？”风逸不答反问，她一时为之语塞。
“还要考虑吗？”看出她的犹豫不决，风逸充分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若你不同意，皇帝为了防止本王造反，很可能在三个月内就要逼祈颢和月莹公主完婚了，到时候你再后悔……”
“不！我不要和别人分享一个颢！”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答应你！”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这十八年来最触手可及的梦，她决定要争取。
“具体事宜，杜公公会告诉你的，初九晚上还是这里，懂了吗？”风逸心情大好，难得温柔地说道。
“我会按时到的！”她回答得很平静，也正是这样才更显示她决心之坚定。
“灵儿没有为难你吧？”两个性格同样高傲的女孩子撞到一起，没把静姝苑拆了真是个奇迹。
“没有！她对我很好！”她违心地说着，垂下眼帘。
“她有没有说要帮你们？”
“……没有！也许她会更希望我永远不要在宫里出现！”
“你跟她有过节？”
“算是吧！反正她不喜欢我，我也看不惯她。”
风逸默然。
凌织夏出神地看着不知名处，他却出神地看着她。不经意地，她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中：你了解一个人孤单的感觉吗……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一切……她是很孤单的吧！自己虽然也孤单，但至少有昱陪着，而她，却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
“有机会，你可以认识一下璐儿！”他兀然开口。
“……璐儿？”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就是……现在的秋妃！”
对了……那次在靖王府，江总管提过一次，原来璐儿就是秋妃，就是风逸那个被皇帝霸占了的心上人。
“……她很善解人意，也不多嘴，是个很合适的倾诉对象，而且……就算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拆穿，反而有可能会帮你掩饰。”风逸的眼中有一抹难以掩盖的失落。
凌织夏却生气了！
“你是要利用我帮你跟秋妃拉线？那又何必多费口舌，说得那么好听呢？”他不敢直接联系秋妃，却要她以身犯险，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你是这么以为的吗？”他努力隐忍心中无名的怒火。
“不是吗？”她直视他的眼睛，看起来比他更生气。
“……不是！”他淡淡地否认，“我希望你能有朋友，希望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凌织夏惊讶地看向他，耳边又响起那次恍惚中听到的话：
“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的世界还有我，我的世界……也只有你！”
他……是在关心她吗？
“整个皇宫，只有璐儿是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你的人！”他温柔地看着她，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动，就在这时，楚昱飞快地走了过来。
“王爷，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风逸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有些不悦。
“月莹公主和太子出宫去玩儿，似乎是碰上了刺客，危急关头，月莹公主为太子挡了一刀，现在重任昏迷。皇上下令：晏城全城戒严，搜查刺客！”
“有这种事？”风逸的眼中闪出睿智的光芒，现在除了他，还会有人想置风祈颢于死地吗？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无意中瞥见凌织夏担心的神色，风逸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脸色又消失无踪了。
“你可以回去了！初九晚上别忘记了！”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凌织夏不禁怀疑他和刚才那个关心自己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但怀疑归怀疑，风祈颢被刺客追杀也让她担心不已，所以她并未多说什么，行礼后匆匆离去。
楚昱目送她离去，直到看不见了还没回神，风逸略带醋意地干咳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太子呢？他有没有受伤？”
“回王爷！说也奇怪，太子毫发无伤，我们的人目睹了经过，据他们所以，那些人似乎并不想要太子的命，反而还怕伤着他的样子，直到最后一个人冲过去刺向太子，月莹公主拼命挡下一刀后，那些人马上就逃了。他们还以为是您派去的人呢！”
风逸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她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有城府，幸亏当初打消了跟她合作的念头，否则现在被她卖了也说不定……好一招苦肉计啊！”
“您是说……”
“哼！咱们就先别动手，先看完这出鹬蚌相争好戏再说吧！”
……
风灵着急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公主，回来了！”怜儿远远看见一个宫女飞奔而来。
“现在都有谁在那儿？”她顾不得多想，张口就问。
“回公主，太后和皇后娘娘已经走了，现在只有太子在那儿。”
“太好了！小凌，跟我走！”风灵高兴地冲凌织夏一挥手就往月莹公主下榻的寝宫走去。
“公主，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跟着？”凌织夏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
“我说过会帮你们就绝不食言，现在太子哥哥一个人在那儿，你跟我去，不就可以见到他了吗？有什么对策赶紧商量，别浪费时间！听到没有？”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叮嘱凌织夏。
凌织夏应了一声，想着见到风祈颢要说些什么。
“风灵公主到……”守门的侍卫通报的声音惊醒了她，想到真的要见到他了，她竟有此害怕，可又说不出到底怕什么。
“太子哥哥？”风灵小声地一边叫一边往里跑，风祈颢迎出来，两个人正好撞个满怀。
“灵儿，你怎么如此冒失？”他不悦地皱眉，脸色略显苍白，想是疲累所致。
“狗咬吕洞宾！人家可是为了帮你才来的！”风灵的眼眶立刻红了。
“帮我？”
“……你看那是谁？”她不高兴地嘟起嘴指向凌织夏。
风祈颢这才注意到，凌织夏站在门口，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凌！”千言万语却只化成她的名字，小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这一刻，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些杀人掠货的土匪，见了心爱的女子便可直接带走，不必顾忌那些世俗眼光，也不必在意什么门当户对。
“颢……”她也反手抱住他，声音有些哽咽，心中的苦闷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郁重了。太后、皇上、皇后都反对他和她在一起，巨大的阻力几乎将她之前的信心完全粉碎了。
风灵在一旁触景生情，心里也是不好受，但她只郁闷了一会儿就社会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你们快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商量对策吧，我去看看莹儿！”
“嗯！灵儿，谢谢你！”风祈颢冲她感激地笑笑。
“自家兄妹说什么谢字，快去吧！”也许真的是有私心吧！自己内心之中不也期待着他们在一起了，烁哥哥会回头吗？看着他们匆匆走向后院，风灵暗叹一声，往里间走去。只见月莹公主安详地躺在床上，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能为心爱的人付出，即使身受重伤，她也是开心的吧！
风祈颢带着凌织夏来到后院的桂花树下，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凌织夏首先打破沉默。
“太后还在气头上，父皇和母后也很生气，我怕这个时候再提，他们会迁怒于你，给我点时间，好吗？”他的脸上露出了歉意。
“对不起……”凌织夏低头，想起那晚之后的一切，心里总认为是自己把事情推到这一步的。如果没有头脑不清地乱吃醋，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天我冷静一点，如果没有嗖你闹别扭……对不起……”都是她把事情搞砸了，把自己原本幸福而平静的生活给毁掉了。
看见她流泪，他心如刀绞。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太过急躁，跟你没有关系，而且……你会闹别扭，说明你在乎我，我很高兴呢！别介意了，嗯？”
“……嗯！”她许久才点了点头，心中的自责稍微地淡去了一些。
“在静姝苑，灵儿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她还说要帮我们呢！在这样的妹妹，是你的福气！”凌织夏的眼神很诚恳。
“当然是他的福气喽！可有的人，还不领情，故意把福气往门外推！”风灵嗔怪着走近他们。
风祈颢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呀，连一点亏都不肯吃，真拿你没办法！”
“拿我没办法？你拿她有办法吗？还有太后、父皇和母后，你拿他们有办法吗？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为了幸福，有些东西是该放弃的！哥，为了她，你究竟可以放弃多少东西？”风灵收起调皮，一本正经地问。
风祈颢深情地看了凌织夏一眼，坚定地说：“如果凌和江山不可以并存，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
“嗯！这才对嘛！”风灵赞许地点点头，又转向凌织夏，“你呢？”
“我……本来一无所有，但有了颢，就有了一切！”
“太好了！既然你们的决心如此坚定，还有什么跨不过的坎儿呢？等太后不生气了，我就去帮你们说情，我们是：家人同心，其利断金！”风灵高兴地伸出手，风祈颢也被她慷慨激昂的话打动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凌织夏把手也加了上去，脸上尽是自信的笑容。
“秋妃娘娘驾到……”门口传来侍卫的通报声，三人大惊：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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