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6
第67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6
……
杜长风是在不断颠簸中清醒的。
他一睁眼，入目便是一张腐烂脱落可见白骨的大脸。
卧槽！
那家伙被丧尸咬了变异了？！
“别抬头。”
熟悉的低哑声音从脑后响起，杜长风才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没变异。
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明明没有动作，为什么地面一直在移动？
而且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抖动？
草。
杜长风知道了。
他这是又被这家伙像扛货物一样扛起来了。
虽然是为了方便赶路，但……好歹换一个没有那么羞耻的姿势啊！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他一开口，嘴巴便猛地灌入一口带着腥臭味的空气。
……还好闭嘴闭得快，不然非得吐这家伙一身。
“逃命。”
慕月回应了他。
杜长风挑眉，他不听话地抬头看了看。然后看到了几十只身强力壮的丧尸正大张着嘴巴奔向自己。
这个视角下，杜长风甚至能够看到其中两位丧尸保存尚且完好的扁桃体。
“……”
杜长风默默低下了头，“跑快些。”
在少年视线盲区，女人被凌乱短发遮掩住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脚下加快速度，期间不忘回上杜长风一句，“好。”
“不要抬头。”
……
待来到一处废弃厂区，慕月终于以自身优势甩掉了身后穷追不舍的丧尸。
她扛着杜长风走上二层，在确认安全之后才将长途跋涉下，被颠簸的脸色愈发苍白的少年放了下来。
杜长风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扶着一旁机械，“其实……你……你也没必要……”
他现在这模样瞧着比连续跑了三小时的慕月还要劳累，杜长风喘了一大口气，才接着把话语说完，“……没必要跑那么快。”
在这场颠簸逃亡中，杜长风现在感觉自己的脑浆已经被摇匀了。
眼前人或许是看到自己这副惨样有些愧疚。
杜长风看到她安静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整个头都垂头丧气地低了下去。
像是在伤心。
杜长风愣了愣。
……他刚刚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她跑那么快，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这样说，好像确实有些过分。
杜长风突然没由来的有些愧疚。
自己这些天全是靠着慕月才能活下来，虽然平日里她有些时候会很气人，但不可否认，她救了自己，且一直在保护着自己。
他这样想着，心里那原本只有黄豆大小的愧疚瞬间变成了拳头大小。
“抱歉，我刚刚话说得有些重。”
正低头调动系统面板打算再看看商城有没有打折车辆的慕月突然听到一声道歉，她有些懵逼的抬头，冷不防看到少年苍白而愧疚的神情。
慕月：“？”
什么情况？
她只不过分心去买了辆车，前后不过五分钟时间，这家伙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不明所以的慕月只好拿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面对。
“没关系。”
遇事不决，先用万能回应公式。
谢谢说不客气，道歉说没关系。
问在做什么就说自己正在思考应该怎么活下去。
这是原主记忆中不知从哪处看到的末日交流准则。
原身是个社恐，且是个看到陌生人就不太会说话，情商智商直接降为负数的究极社恐人士。
而慕月很完美地继承了原身的良好基因。
她朝杜长风友好地笑笑。
奈何她的面部肌肉不太听主人使唤，笑起来就像是被两根手指强硬拉扯着笑出来的一样。
偏偏这个世界没有镜子，慕月并没有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甚至还以为自己的笑容非常完美。
见到慕月一脸强颜欢笑的样子，杜长风内心更加愧疚了。
她被自己说得那么伤心，还要这样笑着顾及他的情绪。
而他们相处的这几天时间，自己几乎对她没有过一个好脸色……
杜长风感觉自己的良心现在比肚子还要疼上几分，他低声说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
这下终于轮到慕月无语了。
少年，脑补是病，得治。
她暗暗叹了口气，和缓着声音道：“我刚刚在想该去哪里再搞辆车。”
潜台词就是她压根儿没去听杜长风刚刚对她说了些什么。“嗯，我可以和你一起想。”杜长风扶着机械慢慢朝慕月方向走来，他的腿还是有些软。
“工厂一般会在后方建一间车库，专门准备几辆货车，方便进货，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他看了眼下一层布置，伸手指向一处方向，“哪个通道应该就是通向车库的。”
“好。”
慕月点头，直接翻越栏杆从二楼跳至一层，她抬头望着准备蹭着扶手跟下来的杜长风，“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听话。”
杜长风动作一顿，“……好。”
他看着慕月背影消失在通道口，垂眸看了眼地面，这里应该没有发生过暴乱，除去灰尘有些多之外只有零星几块血迹，不算太脏。
纠结一番，杜长风还是选择将身上外套脱下垫在地面，确定身上沾不到太多灰尘后才终于盘腿坐下。
杜长风坐在二楼栏杆处，撑着脸望着天上阴云。
按理来说在这个末世，自己这样的人应该会最先被淘汰出局。
毕竟这已经不再是依靠脑力的世界。
而他在这个时候，基本上等同于废物。
这同时也是杜长风一直待在实验室，从不尝试自救的原因。
他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
还不如就困死在实验室内，至少可以死得完整一些。
天上阴云开始慢慢聚集在一起，杜长风推了推眼镜。
既然如此，那么她将自己带走的契机是什么呢？单纯好心看自己孑然一身又手无缚鸡之力，太过可怜？
杜长风觉得不太可能。
正想着，外面猛然传来一声轰鸣声。
有车辆向这处行驶而来。
工厂门被人从外推开，霎时，天光大泄。
杜长风双手举起手枪，警惕望着门口。
一道高挑身影扛着一麻袋东西出现在门口，她背对着光，只隐隐看到熟悉面部轮廓，杜长风看见来者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所在地方。
“那里有车，还有点物资。”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早已空旷的工厂内却格外响亮。
声音回响着，最终来到了少年耳边，又于他的内心不断响起。
像是一段引人沉溺的舒缓乐曲。……
……
“这些都是在车库捡到的？”
“对。”
“……”
杜长风坐在一辆全新越野车驾驶位上，看着手上还没拆封，包装干净无比的薯片，又回头看看正兴致勃勃玩着一个崭新泡泡机的慕月，默了默，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秘密。
这些东西到底是慕月真的运气好还是另外什么原因，其实都与杜长风没什么关系。
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在现在，他是最佳得益者。
“走哪边？”
杜长风放下薯片，发动了引擎。慕月手上的泡泡机发着五颜六色光芒，鱼嘴形状的开口正不断往外吐着绚丽泡泡，闻言，她打开在车库“捡”到的地图，“往南边开。”
怕杜长风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还特意伸手指了指。
在那处，已经能远远看见一点城市建筑。
……
遍布血迹的加油站，瘦得如同猴狲的男人用骨头拨了拨火焰下的木柴，上面架着一口锅，漂浮着几道黄白肉沫。
汤体浑白却又尚能看清锅底，能清晰看到里面有几块肉。
统共一块。
肉快呈圆柱状，顶端分化成五根细长状蜷缩，末端切割整齐，上面原先还艳红的肉已经被热水烫白，不断往外泛起油沫。
宛如一朵刚刚盛开就已被迫枯萎的花朵。“哎！瘦猴。”
粗犷沙哑嗓音响起，紧接着是生锈铁门与螺丝摩擦发出的扎耳声音，穿着并不贴身棒球服的男人于“瘦猴”旁边坐下。
他双眼泛起血丝，想来应该有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男人看着锅内皱起眉头。
“只有这一坨肉了吗？”
瘦猴点了点头，接着咬牙愤愤道：“还不是怪那天抓来的贱人，居然把我们的存货全部偷走了。”
“她肯定还在这个城市。”男人哑声说道，他熟练地揽过瘦猴瞬间僵硬的身体，“我会找到这个贱人，然后把她抽筋剥皮……”
让她痛苦地活着，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她拆分开来，再吞之入腹。
瘦猴认可地点头，他的神情愤恨怨毒，看起来像是在怨恨着那个将他们食物偷走的女人。
恰在这时，左侧响起一阵凌乱声音。
犹如远处有一堆易拉罐从高处砸向了地面，当啷作响格外响亮。
男人和瘦猴瞬间站起身来，警惕地望向发声处。
那里被一扇破旧铁门遮住，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隐隐约约看到有片黑影躲在后面。
像是……人影。
“你注意身后，我去那边看看是什么东西。”
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根棒球棍，脚步放缓，慢慢朝那个方向移去。
“砰！”
在即将接近那扇铁门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体声。
男人猛地回过头，发现原先瘦猴所站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地面上残余的一摊新鲜血迹格外扎眼。
他握紧棒球棒，只觉后背寒毛直竖，“瘦猴？”
“瘦猴！”
男人试探性呼喊着同伴，除却自己的回音之外没有得到半点应答。
整个加油站霎时陷入寂静中来。
只剩下锅内煮沸的白汤冒着泡的咕噜咕噜声。
在这种情况下，愈发像是一只静候已久的猛兽正盯着猎物蠢蠢欲动，从喉咙口发出的即将狩猎声。
格外瘆人。“……瘦猴？”他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左右转动，迅速观察起周遭建筑。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一道刺骨凉意攀爬上男人脊背。
眨眼如坠冰窖，仿若来自死亡的预警。
倏——
由冰化作的利剑破空而出，瞬间穿透男人腹部。
男人僵硬地转过身，瞪大双眼直直看向某处，“嗬……”
那里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纤细人影。
是在前两天，将他们储存的全部食物通通偷走的人。
趁着体内力气还在，他颤抖着举起握着棒球棒的手，但刚刚举起，就被一把斧头齐根砍断。这次的攻击仍旧来自身后。
“老大，对不住了。”瘦猴的声音慢慢在身后响起，“我也只是为了活着。”
“你死了，我才有更多的食物啊……”
咚。
男人面朝地得倒下了。
死时双眼仍不可置信地瞪着。
死不瞑目。
但没人为他闭眼。
……
瘦猴双手握紧一把已经有点钝的斧头，朝着地面男人身躯一下又一下得用力挥动着，他的神色间透着一股病态的狂喜。
像是常年跋涉沙漠之中，恍然间看到绿洲时的神情，又像是被困牢笼多年，有朝一日终于挣脱得到自由的困兽。他的身躯瘦弱矮小，但爆发出来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斧头每往下一挥，便是一截骨头断裂。
“喂，别发疯了。”
少女清悦声音于远处响起，使得瘦猴疯魔态度收敛几分，他迅速转过身来望向远处身影，眼底是尚未消散的针对男人的怨毒。
“谢谢。”他握着斧头，远远地朝少女躬身道谢。
长衣长裤，头戴鸭舌帽的少女双手环胸，她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孔，但那双眼睛十分明亮，“不用谢。”
“我明天出城去南部基地，你要一起吗？”少女朝瘦猴发出邀请。
瘦猴摇头拒绝，“不了，我打算就待在这里。”
他垂眼，话锋一转。“对了，罗姐，你前些天拿走的那些肉……可以分我一些吗？”
少女低头将脚边长草的易拉罐踢开，“那些肉？我都丢了。”
“丢、丢了？！”瘦猴不可置信道，“那都是食物啊！”
“很可惜，我并没有吃同类的习惯。”少女摆了摆手，“所以我都拿来埋了。”
“埋……埋哪儿了？”
她帽檐往上拉了拉，明眸抬眼看了眼瘦猴，像是在笑，“我带你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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