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公主在上.25
第48章 长公主在上.25
“可惜了，这里是宁鹤。”少女眉眼带笑，轻软声音骤然压低，突现杀意，“这里是我的地盘。”
李扶西来自北境。
少时为了存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后被当初被先帝派去北境平复战乱的慕南鹤发现，一直培养至今。
她不会武。
却惯会伪装。
李扶西并未被慕月这副样子吓到，她贪恋地看着那双惹她心动的茶眸，宛如看向深爱已久的爱人。
目光缠绵眷恋。“永宁是何时发现的？”
“最开始。”
慕月垂眼，茶眸笑意冷清。
“最开始你碰到我的时候。”
她看到了她的心。
不太真诚。
“如此吗？”李扶西坐下来，交叠着双腿，“不愧是能在那场帝位之争中唯一安然无恙的永宁公主。”
她伸出食指轻点红唇，指腹还沾着方才臂膀流过的血。
“永宁不喜欢吗？”
慕月低下头，“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喜欢。”李扶西笑着说，“你方才分明动了心思。”
看着身前巧笑倩兮的清丽女子，慕月轻轻颔首，声音冷清。
“我方才只是在想如何能够在皇兄的眼皮子底下，将试图染指本公主的、他不算太忠臣的属下就地格杀。”
说罢，少女面纱后的唇角勾起，眼神嘲弄。
“皇后，别在我面前卖弄你那自以为优越的，能够看透人心的敏锐了。”
她一字一顿道。
“太烂了。”
李扶西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像是被吓着了，她抬起头盯着慕月，再无方才半分笑意。
“不愧是永宁公主。”
伎俩被拆穿之后，她将最后一层伪装也扒了下来。
现在，是真真正正将本心袒露在前了。
慕月掀起眼皮，茶眸懒倦无丝毫感情，她轻声轻语，却暗含杀机，“你或许应该知道，方才在外面时，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哪怕当时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她道，“当时将你拉进殿内我便想着，该如何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皇宫之中。”
“毕竟我不太喜欢别人来窥视打扰我的生活。”
“所以我怎可能会对一个刚见面就已经心生厌烦的人……嗯，动心思呢？”
少女眼眸弯弯。
似那天上弯月般亮眼。
………
………
主殿的门开了。
月光倾泄，烛光亮堂。
绯与黑豹同时抬起头，像是两只等待主人已久的宠物。
“还没睡？”
少女转身将门轻轻合上。
门外，慕一高大身影仍旧给人一种莫名安全感。
仿若他不倒，这守住慕月的城墙就永远不会倒塌。
“等你。”绯慢慢摇头，将匕首放回原位。
这把匕首是慕月所赠，镶满华丽宝石，尖刃锋刃削铁如泥。
但她从不轻易使用，至少，绯从来没有将其带出过慕月寝宫。
太好看了。
绯舍不得。
她现在常用的武器仍然是一开始从慕一那处偷来的，被自己砸出凹槽的短刀。绯觉得自己用得很顺手。
从方才殿外发生乱动，再从慕月回来与慕一等人的交谈，再是将李扶西带到侧殿的时候，绯全程都听到了。
她知道慕月回来了。
但没有来找自己。
等再听到慕月的动静，时辰已经快过丑时。
绯一直安静等待着。
像是最忠臣骑士等候公主莅临。
慕月闻言轻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绯的头，语气宠溺，“这几个时辰都在做些什么？”
绯未开口回应，她牵着慕月的手走到一处地方，伸手指了指。
望着她的眼神似在控诉什么。
慕月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时颇有些哭笑不得。原先那被绯弄得又大又圆的花球已经散了满地，铺在淡红毛毯上点缀着单调色彩，竟还有些好看。
但瞧绯那样子，估计很生气，慕月也就没开口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难得看到她这般生气。
实属稀奇。
看着绯这副委屈模样，慕月压下想要笑出声的冲动，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
“这是谁弄的？”
“砚台。”
绯说道，那只手又从满地花朵移动到正趴在地上，生无可恋的肥豹子身上。
豹子名叫砚台。
全身漆黑，平日里躲在阴影处根本看不见身影。慕月称之为天生的刺客。
她招手让砚台走过来。
全身毛都被剃光了的豹子慢吞吞，不情不愿移到慕月身旁，站得离绯极远。
以往在殿内时几乎是贴在一块形影不离的组合此时却划分开了距离。
如同楚河汉界。
慕月是那条分界线。
它低低呜咽两声蹭了蹭慕月的腿，好像也在朝主人控诉着绯的残忍。
它那一身油光锃亮的毛发啊！
就这样被剃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慕月笑叹口气，顺了顺砚台的皮。
还是有毛的时候摸着舒服。
她如是想着。有毛的时候看着也赏眼。
“你既然都将砚台的毛剃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她朝绯说道，声音含着情真意切笑意，“都报完仇了，还没解掉心头之愤吗？”
“没有。”
绯摇头。
那是她堆了好久才堆出来的！
豹子的毛还能长回来。
她的花又变不回来。
“我们、不要它。”绯抬头望着慕月，慢吞吞说着话，神色却极为坚定。
在慕月心中颇有一种“有它没我，有我没它”的既视感。
她挑眉，“你平日不是挺喜欢砚台吗？”
“不。”绯斩钉截铁道。
她现在不喜欢它了。一点也不喜欢！
瞧见眼前少女这副样子，慕月心生逗弄之意，她故意将上扬的语气压平，声音低沉平淡，“倘若本公主非要将它留下呢？”
绯仰视慕月，并没有看出她的伪装。
听见这种语气时的少女顿时有些慌乱，那双墨瞳浮现出迷茫与不知所措。
她很少听到慕月以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几乎没有。
她生气了吗？
………
绯伸出手拉住慕月袖口，以为眼前人因为自己方才的言语而生气的少女不太敢像之前那样与她进行肌肤接触。
她知道，慕月不喜欢让讨厌的人触碰她。
“我错了。”绯的眼睛一瞬不眨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我错了。”
如果你因为我的行为而生气。
那就一定是我的问题。
“不让、它走。”
我不要砚台离开了。
少女态度诚恳，她想将内心所有想法都说于慕月，奈何现在的她只能说出几个简单词汇。
她无法做到将心中热忱挖出，叙述自己满腔心意。
只能一遍又一遍复述着简单而真挚词句。
“我错了。”
“不让它走。”
慕月垂眸，视线停顿在了那头深色长发上，她看了很长时间，因着视角问题，绯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只知道，那双眸光微沉的茶色眼眸似乎又出现了玫红之色。
那让绯深深沉迷其中的美丽色彩。
那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比北境的宝石还要吸引她的目光。
绯想要看清那道一闪而逝的玫红色，但她现在不敢。
她还在生气。
还没有说原谅自己。
慕月没有动，绯也不敢动。
二者维持着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久到一直围着慕月腿部蹭着头的砚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回到了自己的窝里睡觉。
久到圆月已被浮云遮掩，星空无光，殿内烛灯马上燃尽。
终于，绯听到少女笑了一声。
笑声清浅，如潺潺流水。“你为何道歉？不觉得我说的话很多时候都极其无理吗？”
她轻声问她，声音有些哑，与平日不太一样。
“不。”
绯并不觉得慕月说的有什么不对。
哪怕这损伤了她的权益。
慕月抚上少女脸颊，如往日一样勾勒起她深邃五官。
不一样的是，今夜的她难得的，身体有了温度。
公主指尖温热，带有让人沉迷的淡香勾勒起绯仰起的头颅，仿若有来自灵魂的颤栗。
是与平日温凉完全不同的体验。
绯听见公主柔声低语，不辨情绪，分不清是喜是厌，“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她不明不白落下这一句。
绯目光疑惑。
慕月却已经很快恢复了寻常，“无妨，说与其余人听得。”
她揉揉绯的头顶，嗓音轻快柔和。
“本公主并没有生气，放心吧。”
绯感受着头顶重回冰凉的触感，慢吞吞点了点头。
………
“绯，这些花，是你下午时出宫采摘的吗？”
“嗯。”
专门为你摘的。
我把那一片地的花都带回来了。
红裙少女动作温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摸头的动作。目光如水，愈发温柔。
“你出了宫，就没有想过彻底逃离这里吗？”
“没有。”
发色深蓝如海底最深处的少女跪坐软榻之上，坐在公主身前，长发顺从披在肩旁，如绸带顺滑。
她只看到了宫外有着那一片在宫内没有的花朵。
看到了，觉得慕月会喜欢，她就去了。
至于逃离……绯觉得还不是时候。
她觉得，她还打不过慕月。
那就不能逃离。
且——
她望着眼前佩戴面纱，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真容的红裙少女，漆黑墨瞳本色加深。晕染一摊迷雾。
为什么要逃？
漫漫长夜中传来谁的一声沉重叹息。
交缠着爱与恨，混杂着对从不曾属于自己的那份隐晦爱意的嫉妒。
“永…宁……”
她如此唤道。
唯一填满着自己心脏的人垂下目光。
“看看、我。”
她如此说道。
看看她。
请真真正正地看向她。
………
………
“娘娘。”“娘娘。”
从摘星楼回到宫殿的李扶西已经穿着盛装，半湿半干的长发盘起飞云鬓，落满金簪珠宝，瞧着着实华贵。
这些，是从慕月那处“借”来的。
至于多久归还，二者都未曾说过明确时限。
反正直到生命尽头那天到来时，她会如数归还至摘星楼。
李扶西朝向自己行礼的宫奴颔首，示意几人平身后便独自进到殿内。
将门关好，她才快步来到一处隐蔽地方打开内里暗格，取出一张白纸与食指大小一样的石子。
她垂眸，顾不得形象，直接蹲在原地就用石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石子在柔软纸面轻轻划过。划痕一瞬而现，又瞬间消失在白纸中。
看起来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但李扶西仍在不停往下写着，就像是能够看见自己写下的字迹，手里动作一刻未停。
顷刻，她的动作缓慢下来。
将写“满”一页的纸张攥在手里，又把石子妥善放回暗格，李扶西站起身来。
神色淡定。
她用剪刀把纸张一分为三，分批次放在了信鸽，麻雀与老鼠身上。
待看着最后的老鼠从窗口跑出宫外，不见踪影之后，李扶西这才坐到软榻之上，拿起了白日里尚未看完的话本。
这是进宫之前，她特意从街坊里搜集到的，所有关于永宁公主的话本与诗集。
皇后撑着下巴，手上话本翻开又新一页。她已经与永宁见过面。
永宁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美丽，就是不太温柔。
“这些话本竟没一个夸赞过你的眼睛。”李扶西叹了口气。
都是些道听途说之后经过幻想再落笔的蠢人。
永宁最惹眼的，当属那双眼睛了。
若她此时还在宫外，定要亲自写下一整本赞扬公主眼睛的诗集。
可如果不入宫，她这辈子怕都见不到永宁公主。
如此想着，李扶西又叹了口气。
可惜了。
这后宫生活，也不知会进行多久。
她回想在摘星楼时，自己的伪装被完全扒开后的情景。
那个时候，李扶西内心是极为慌乱的。
生怕眼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柔弱的少女突然从某处抽出一把大刀，然后将自己劈成两半。
永宁，是个比自己还变态的同类人。
这是李扶西面对慕月时产生的直觉。
她坚信这份直觉。
“不过，本公主倒是想和你做一项交易。”
少女弯腰平视坐在椅子上的李扶西，那双如宝石般美丽耀眼的茶眸弯成了月牙，极为好看。
李扶西警惕地看着眼前人。
美人虽好，她也爱美人。
当美人笑着看向自己时，李扶西定是什么都肯答应。
但要知道，眼前之人上一刻还在用言语威胁着李扶西，下一秒就又笑嘻嘻和被威胁的人说，她有个交易。
这不管是落谁身上，都毛骨悚然好吧！
(https://www.02ssw.cc/5001_5001444/27312991.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