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阿鹤
他望着她，睫毛微颤。
声音低低的，有些可怜地问，“所以你又要推开我吗？”
“我只是在很现实地考虑，”枝意摇摇头，平静地说，“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现在身边已经有人了，那你向我告白，想让我怎么回答你？如果我答应了你，你打算把我放在哪个位置，情人？还是第三者？我们俩的关系本来就尴尬，即使事实不是这样，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是破坏伦理纲常的狗男女，你难道想让我为了你，与全世界为敌？”
枝意轻笑，“不可能的，谢祁鹤，这是生活，不是在演电视剧，只要这些问题横亘在我们中间一天，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枝枝，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算更好的生活吗？”
谢祁鹤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怔住。
他明白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李慕芝，他们俩存在很多隔阂。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许妙妙也是他靠近枝意的绊脚石。
鬼知道他当时有多烦她追在自己身后跑。
他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自己的名字。
谢祁鹤，谢祁鹤，谢祁鹤……
该叫的人不叫，不该叫的人乱叫。
枝意当时从不肯叫他的名字，每次来找他，都沉着一张脸。
即使手里拿着精心装饰过的礼物，眼神也始终比冰窖还冷。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阳奉阴违，拿过来的礼物越来越货不对板。
从昂贵的项链手表，正版的游戏机球鞋，到名牌盒子里只装一张明信片，或者吃到一半的薯片随便往里面一扔，碎渣子晃得到处都是。
他只装作没发现。
不仅照单全收，甚至在许妙妙问起时，难得笑着对她说，“东西都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因为那是唯一一个让枝意注视他，跟他说话的机会。即使时间短暂，表情冷漠，他也舍不得失去。
毕竟更冷漠的他都见过，都没能彻底放下她，这会儿也懒得挣扎了。
她忘了他，所以从不知道，他对她的心动，在很早很早以前。
谢祁鹤曾经在福利院住过一段时间。
因为他妈被谢长胜糟蹋，又被家里人逼着生下他，产后抑郁，精神逐渐崩溃，不仅生活不能自理，甚至常常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在谢祁鹤七岁的时候，谢母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除了时不时大吼大叫，还会做出一些危险的行为。比如拿刀追着他跑，说要杀了他这个小畜生；或者把他的头按进洗手池里，一遍遍问他，为什么要毁了她的人生。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到来不受期待。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
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犯罪的证明。
谢祁鹤从不反抗，要是实在太难受了，也只是留着眼泪，跪下来求她放过自己。
他以为所有的家长都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没上过学。
他妈一直把他关在房子里，不让他出去，不让他玩，不给他饭吃，也不给他光。
他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以为这就是他的一辈子。
但后来不知怎的，这件事被媒体发现了。
大批警察记者涌入他的家，刺眼的光线不停地往他脸上怼，他们让他开口，让他说话，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没有人教过他。
他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后来，社交媒体上出现一篇篇博人眼球的报导，他的妈妈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他则被带去了福利院。
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相处，不管是院长，护工，志愿者，还是那些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
于是他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看他们爬上爬下，跑来跑去；看他们手牵着手，开怀大笑。
他的世界还是空无一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姑娘忽然落到他跟前。
她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虽然穿的衣服不是很新，长长的头发也没有扎起来，手上脚上都是泥土，但那张脸却干净得出奇。
又白又圆，像个入口即化的糯米糍。
那是他记忆里最好吃的东西，因为只吃过一次，所以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宝贵的。
小姑娘有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藏着星星，一眨一眨盯着他的时候，好像所有阴霾都被驱散了。
“你是新来的吗？”
那是小枝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懵懵懂懂，想要附和她，但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
于是他只点了点头。
“你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她又问他。
明明两人第一次见，她却好像跟他认识了好久，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只管自己发问。
“你几岁了？”
“喜欢看什么动画片？”
“你这么瘦，平时都不吃东西的吗？”
“你会不会跳房子？”
直到最后，她才想起来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祁鹤还是不说话。
他没有名字。
他妈喊他喊的最多的，就是小畜生。
但这几个字太难听了，即使不知道具体含义，他也说不出口。
小枝意见他还是沉默，坐到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很久，奇怪地歪了下头，“没有吗？”
谢祁鹤点点头。
小枝意笑了，忽然开心地拍起手，“那正好，我帮你取一个吧。”
“我最近发现了个特别好看的动画片，讲的是天上的仙鹤和人间的公主之间的故事，他们虽然隔得很远很远，但他们还是相爱了，所有人都在阻止他们在一起，但他们还是冲破一个又一个困难，生活在了一起。”
“那个仙鹤长得特别好看，又白又高，也是长发飘飘的，跟你一模一样，公主总是叫他阿鹤，不如以后我也这么叫你吧！”
她期待地望向谢祁鹤。
眼睛都在发光。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抱有期待，他不可能拒绝。
于是他点了点头。
后来他去搜了那部动画片，名字叫《骑鹤》。
剧情并不是枝意讲的那样，她只说了前半部分。
(https://www.02ssw.cc/4994_4994256/27502477.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