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瞎了
他切断信号，不想再跟张瑾轩纠缠。
现在他主动自己被动，很显然，今天晚上发视频过来，也只是为了炫耀他的战利品。
是的，他看上去已经赢了。
枝意被他掳走，自己瞎了眼睛，还有那个李慕芝，正在无孔不入渗入他的生活。
一切都糟糕透了！
那天在人堆里没有找到枝意，谢祁鹤就怀疑她摔倒了，被踩在了下面。
于是他蹲下去，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找。
但在这种灾难来临的关头，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哪儿还有功夫管脚下，蹲下去无疑自寻死路。
于是大家不管不顾地踩在他的手上，肩膀上，还有人用力碾过他的头，仿佛那是一个烦人的绊脚石。
浓烟不断往他肺里钻，他顾不上捂住口鼻，甚至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尖锐的鞋跟，笔直地撞在了他的眼眶上。
刹那间，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可见度一下子变得很低很低。
他茫然地瞪大眼，最后却只是叫烟雾熏坏了眼睛。
虽然一身狼狈，但他还是被人流冲了出来，站在空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扑，因为看不见，只能努力靠味道辨认方向。抓到一个人，被拦住，就求他，让他进去找他老婆，被拒绝，就再求另一个人，不管地位，不顾尊严，只想让他们救救枝意。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我们已经在尽力搜救了，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前往安全区域。”
谢祁鹤勾着身子，痛苦地站在原地，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哭都哭不出声。
就在他绝望到快要站不稳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温柔的“阿鹤”，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听错。
然而下一秒，那道声音更加清晰，“阿鹤。”
是枝意！
她逃出来了，她来找他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他阿鹤了。
谢祁鹤近乎虔诚地转过身，手还没来得及伸出，一个人就重重地扑进他怀里。
但也是在那瞬间，他发现那不是他的枝枝。
他冷着脸，一把推开她，“别碰我。”
“阿鹤……”
“阿鹤不是你叫的！”
他疾言厉色地打断，捂着自己的腹部，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走。
李慕芝还想再追上去，却在看到他奇怪的样子后，悄然顿住，“你的眼睛……”
她大概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谢祁鹤这会儿其实还是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影子的，但他故意装作自己瞎了，清冷地说，“刚刚从里面出来，就看不见了。”
李慕芝的呼吸陡然加重。
她好像晃了晃，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谢祁鹤没理她，自顾自往前。
那天的火真的很大，即使出动了八辆消防车，也还是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火彻底扑灭。
很多幸存者被送往医院，但更多的，是听到噩耗赶来的人，不敢相信他们的至亲只是出来吃个饭，或是约个会，就彻底离开了人世。
他们又哭又叫，挡在路中间，不肯叫人把他们的尸体运走。
谢祁鹤坐在花坛边，听着那些凄厉的哭喊，终于体会到那天晚上枝意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离开，原来是这种感觉。
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她。
但他那会儿却为了彻底清楚后患，让她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
他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剥皮抽筋！
助理接到电话，赶过来，把新买的拐杖递给他，似乎也没办法相信眼前的场景，常年平静无波的声线难得有些颤动，“谢总，您……”
“我没事，你把所有人都叫来，给我一块砖一块砖地找，我不信找不到她。”
“好，您要不要先去一下医院？”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着，想说又不敢。
他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个样子。
都不能说狼狈了，简直像个乞丐。
袖子是断的，裤子是破的，尤其那双手，沾满了血，到处都是伤口，露在外面的没有露在外面的，数不胜数。
就连他这种见惯大场面的男人，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但谢祁鹤却只是平淡地摇了摇头，“在找到她之前，我不会走。”
“可是您的眼睛需要治疗。”
“瞎了就瞎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人都能弄丢，我这双眼睛长着也没什么用处。”
谢祁鹤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即使在笑，整个人也空洞得像个木偶。
助理不好再说什么，留下两个人照顾他，就带着其他人冲了进去。
整整一天一夜，一无所获。
谢祁鹤坐在那儿，听到一个又一个人，过来跟他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
瞳色发浅，唇线却绷得越来越紧。
他的目光毫无知觉地搁在半空，脸色近乎透明，他一言不发，好像灵魂都被抽走。
终于，在助理“谢总，您的手一直在流血”的提醒中，才短暂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一枚胸针紧紧地嵌进了手心。
那是他原本要送给枝意的礼物。
他知道在枝意的视角里，自己犯下了无法原谅的大错。
他想弥补，更想赌一赌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他追着她跑，把自己的爱浇灌在她身上，但他不信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些日子的相处不是假的，他不相信，她真能狠心到，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他还想再赌一把。
他们的感情不会被不信任击垮。
但他现在却只觉得自己蠢得可怕。
他到底在跟谁赌？
她不见了，一切也就变得没有意义。
谢祁鹤抬起头，冷冷地说，“接着找，在找到人之前，不准停下来。”
“是！”
训练有素的保镖再次冲进案发现场。
在晨曦的光落到谢祁鹤脸上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目光抖动，支着拐杖，着急又扭曲地往大门走。
然而没走两步，只听助理一声惊恐的“谢总”，他就笔直地栽倒到地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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