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是不是很有趣

　　但不管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枝意都只当没听到，冷冷地重复着那句话，“放我走。”

　　谢祁鹤浑身一颤。

　　片刻后，抱她更紧。

　　他不再说话，不肯妥协，也不肯放她走。

　　甚至完全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是在最后关头，让她弃自己而去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他的出发点，也是他的休止符。是她让他在悲苦中活下去，在厄运中向死而生。

　　他不可能放手，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让她离开。

　　不管是吃饭喝水，还是去洗手间，谢祁鹤都亲力亲为，只要枝意有什么动作，他就立刻凑上去，像只惹主人生气的小狗，竭尽所能，撒娇卖萌，用力讨好。

　　枝意拒绝过几次，肢体动作抗拒明显，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不管男人多么清瘦，在力量方面都压了她好几头，反抗不得，便也放弃。

　　她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里，谢祁鹤一直寸步不离，像守宝藏似的守着她。

　　早上坐在她旁边，陪她看书；等到晚上，又睡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过和她一起睡。

　　抱她，吻她，像曾经无数个日夜那样，亲密无间，水声潺潺。

　　但枝意现在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为了不把人推得更开，只能一忍再忍。

　　然而，即使枝意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片刻不离地黏在自己身上。

　　能够听到他急促和平稳的呼吸，相互交错，持续不断。

　　因为无法闭眼，所以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很敏感。

　　但不管谢祁鹤怎么做，她都不肯给一点回应。

　　只当他是个透明人，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医生发现了她心理上的问题，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安定针。

　　然后等她睡着后，把谢祁鹤叫出去，建议他帮她找个心理医生。

　　谢祁鹤点了点头，垂着眼，满是自责。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天蓝得像是最纯净的颜料，不掺杂任何一点杂质。

　　谢祁鹤本来想把枝意抱下去，但几乎是他一挨近，她就条件反射地往后躲。

　　他看着她排斥的样子，紧了紧拳头。

　　这么多天过去，她除了让他滚，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眉目冰封，仿佛他不存在。

　　唯一一次有反应，是小方打来电话。

　　当时她的手机在他手上，听到熟悉的铃声，沉默地朝他伸出手。

　　谢祁鹤望着她，歪了歪头，“想要？”

　　她一动不动，盯着他。

　　“想和她说话？”

　　枝意下意识点头。

　　“那为什么不肯跟我说？枝枝，别这么对我，我会受不了。”

　　他最终没把手机给她。

　　在她没有表态前，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着这唯一一个让她在乎的东西。

　　电话挂断，枝意低下头，又回到了那副无声无息的样子。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小方居然来接她出院了。

　　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小方站在那儿。几乎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眼泪就掉下来。

　　她冲过来，抱住她，不停地说着，“枝意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那群坏人，怎么能这么虐待你，他们还是不是人！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心疼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虽然被小方抱得骨头发麻，但她终于意识到，她自由了。

　　站在现实的土地上，身边人声噪杂，光与影颠倒着倾泻而下，将她紧紧包裹。

　　她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了小方。

　　枝意本来想回自己家，却被谢祁鹤拒绝。

　　美其名曰他能更好地照顾她。

　　枝意没说什么，低眉顺眼地，重新坐上他给她安排的车。

　　她现在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因为已经经历过最绝望的事，所以对一切都没那么在乎了。

　　见到小方固然开心，但她要是没来，其实也无所谓。

　　快乐转瞬即逝，她对任何事物都可有可无。

　　两人回到谢祁鹤的房子，他强硬地把她带到自己房间。

　　里头像是重新布置过，不再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整体色调温暖和谐，完全按照枝意的喜好装扮。

　　枝意走进去，眼也不抬。

　　她依旧避开正中央的大床，走到沙发上，把自己蜷起来。

　　谢祁鹤望着她，喉口酸涩。

　　最后什么也没说，关门出去。

　　等到饭点，他进来叫她，半蹲在她面前，仰着头，轻柔地说，“我让阿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油焖大虾，还有蒜香排骨和茄汁豆腐，下去吃点，好不好？”

　　十分小心翼翼。

　　手臂撑在枝意身侧，袖口半卷。

　　她抿了抿唇。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她多么敏锐，一眼就看到他手臂上被油溅到的痕迹。

　　他应该是怕说了这顿饭是他做的之后，她一口都不肯吃。

　　可是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要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不管是谁做的饭，都只会让她感觉恶心。

　　他为什么还会奢望和她和平共处？

　　枝意在心里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沉静。

　　谢祁鹤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表态，站起来往外走。

　　片刻后又回来。

　　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小碟一小碟的菜。

　　从善如流地坐到枝意身旁，说，“我喂你。”

　　然后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她眼也不眨，头往旁边偏。

　　他追过去，软糯的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枝意不耐烦，眉心紧皱，绷着唇，正想让他滚，刹那间，原本还端端正正握在手里的碗，却连带着勺子突然掉在地上。

　　男人的表情阴晴难辨，枝意也有些震惊。

　　虽然她讨厌死眼前这个人了，但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也没想过浪费粮食。

　　就算她不想吃，也不会直接掀翻到地上。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拒绝的幅度太大，才让男人没端稳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却忽而轻哂，“就这么讨厌我？”

　　枝意默认。

　　男人的下颌线绷得更紧，“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会原谅我？”

　　她蓦地皱起眉。

　　一直以来，她都很讨厌别人把死挂在嘴边。

　　好像生命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他们知不知道，有些人为了能够活下去，有多努力？他们不在乎，甚至弃若敝履的东西，是别人用尽力气都得不到的珍宝！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面对男人阴郁的质问，无所适从。

　　半晌，低低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玩弄我是不是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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