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旧友重逢

姜雨薇浑身一僵，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她压低声音：“赵宇，注意场合。这里是思思的追思会，别太放肆。”姜雨薇不想引来太多关注，可她出众的气质依旧如夜空中的明星般难以掩盖，周围人还是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那是老姜家的闺女雨薇吧？"

"听说她要和赵家公子订婚了..."

"杨家闺女死得蹊跷，她倒好，下周就要办喜事..."

窃窃私语像毒蛇般钻入姜雨薇的耳朵。她抿紧了嘴唇，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目光重新投向灵堂中央的杨思思遗像，杨思思的遗像摆在灵堂中央，二十出头的女孩笑得很是灿烂。

"请各位来宾向逝者鞠躬——"

司仪的声音响起，姜雨薇随着人群机械地弯腰。起身时，她注意到前排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女孩频频回头看她。那女孩有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却配着一副凹凸有致性感的身材，在肃穆的追思会上显得格外突兀。

三鞠躬结束，人群开始流动。姜雨薇正要离开，那个蓝西装女孩突然穿过人群，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姜雨薇？真的是你？你真的是越来越美啦！"女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惊喜，"我是许念初啊，临江一小，坐你旁边的，咱俩同桌啊！"

姜雨薇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墨镜后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往昔记忆，仿若汹涌潮水，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思绪飘回到小学时期的教室，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洒下一地金黄。那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假小子，总会趁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偷偷把自己的橡皮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然后用手肘轻轻碰她，递上带着温度的橡皮块，眉眼弯弯，满是善意。

上课时，假小子总是坐姿端正，一本正经的模样与周围嬉笑打闹的同学格格不入。她还会学着老师的口吻，老气横秋地告诫姜雨薇：“上课要认真听讲，知识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

校园的操场上，当几个调皮的男生围堵姜雨薇，言语间充满挑衅。假小子像一阵风般冲过来，毫不畏惧地挡在姜雨薇身前，与男生们对峙。

毕业那天，假小子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最后再也忍不住，扑进姜雨薇怀里放声大哭：“我们一定要再见，一定！”

这些曾经的画面，像电影般在姜雨薇的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让她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念初？"姜雨薇摘下墨镜，声音有些发抖。

许念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天哪，宝贝大明星还记得我！"她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又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尴尬地收回手，"那个...这里说话不方便，晚上有空吗？临江新开了家'皇朝'KTV，音响设备全是进口的。"

姜雨薇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赵宇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充满审视。

"雨薇，这位是...？"

"我小学同学，许念初。"姜雨薇简短介绍，感到赵宇的手指在她肩上收紧了一分。

许念初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爸妈做点小生意，今天代他们来参加追思会。"她的目光在赵宇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姜雨薇，"晚上七点，皇朝888包厢，不见不散？"

姜雨薇敏锐察觉到赵宇搭在她腰际的手指骤然收紧，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单独行动。可当许念初朝她挑眉，那眼尾熟悉的狡黠弧度瞬间撞碎所有犹豫。

"好，我一定去。"她指尖轻动，不着痕迹地挣脱赵宇的手，声线柔和却透着几分坚决"你不用陪我，老同学叙旧，都是女孩子，你在场反而不方便。"

赵宇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浮于表面，丝毫未达眼底，"注意安全，结束了我让司机去接你。"

姜雨薇闻言，脸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语气带着自然的亲昵与体贴，“你每天要处理陶瓷厂那么多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就别为我操心了。我开车技术你还不放心？自己去去回回，方便又自在，不会出问题的。”  这番话，委婉地拒绝了赵宇，又给足了他面子。

离开殡仪馆时，姜雨薇回头看了一眼。许念初站在台阶上向她挥手，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仿佛时光倒流回9岁那年的夏天。

皇朝KTV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姜雨薇推开888包厢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立刻扑面而来。许念初正站在茶几上，拿着麦克风嘶吼着《死了都要爱》，看见她进来，一个箭步跳下来，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姜大明星！你可算来了！"许念初一把抱住她，身上散发着香奈儿五号和酒精混合的气息，"我点了你最爱的莫吉托，加双份薄荷！"

姜雨薇被她的热情感染，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还记得？"

"那当然！小学春游时，你偷喝你爸的莫吉托，结果醉得在动物园抱着长颈鹿模型哭，全班都记得！"许念初拉着她坐下，递过酒杯，"尝尝，我特意让调酒师按古巴配方调的。"

姜雨薇抿了一口，清凉的薄荷与朗姆酒的辛辣在舌尖绽放。她打量着包厢——巨大的环形沙发，水晶吊灯，墙上的巨幅LED屏幕正播放着《那些年》的MV。这规格明显超出了普通聚会的标准。

"就我们两个人，用得着这么大包厢？"

许念初神秘地眨眨眼，"待会还有几个朋友要来，都是我的高中同学，人还都挺有意思的。"她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她们听说能见到大明星，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姜雨薇微微皱眉。她本想和老同学单独叙旧，但看着许念初兴奋的样子，又不忍拒绝。

"放心，都是自己人。"许念初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凑近她耳边低语，"而且...她们知道不少临江县的'小秘密'。"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时，一个高胖的短发女生率先跨了进来。她穿着oversize的灰色西装，几乎把门框堵住大半，黑色大镜框后面是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厚嘴唇涂着艳丽的玫红色口红。

"哎哟我的妈！路上堵死了！"她的大嗓门瞬间盖过了背景音乐，随手把Gucci手包甩在沙发上，"姜大明星是吧？我是高映真，我爸在县委办公室打杂，我妈管全县下水道——"她突然拍了下自己涂着指甲油的厚手掌，"呸！是污水治理局副局长！"

许念初笑得直拍大腿，"这是我们临江县的'八卦女王'，嘴比县政府的公告栏还大！"

高映真作势要掐许念初脖子，胸前的翡翠吊坠跟着晃荡。她突然凑近姜雨薇，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听说赵宇前年把陶瓷厂废水排进青河，我妈带人去查，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县委就下了调令..."

"映真！"一个穿碎花裙的女生急忙拽她袖子，阻止高映真继续说下去。这女生比高映真矮一个头，怯生生地对姜雨薇点头："你好，我是高梦琪，念初的高中同桌..."她声音越来越小，"那个...你《春夜》里穿的旗袍真好看..."

最后进来的女生像道阴影般贴着墙根移动。她厚重的齐刘海几乎遮住眼睛，烟熏妆浓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她身着一条黑色蕾丝裙，裙子上本身被撑得紧紧的，胸前的轮廓呼之欲出，饱满挺拔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而下半身的裙摆，却随着她走路的节奏大幅度地晃动。原来，她有着一双明显的  O  型腿，每走一步，双腿膝盖向外撇开，带动整个下半身不自然地扭动，与上半身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孙含玉。”  她声音低沉，简短地自我介绍。指甲上剥落的大红色指甲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许念初大咧咧地挥手，"都别拘束！今晚不醉不归！"她按下服务铃，"再来两打百威，一碟花毛一体，还有...那个什么水果拼盘最贵的来一份！"

随着酒精的摄入，包厢里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高映真和孙含玉轮番点歌，高梦琪则坐在角落，时不时插几句话，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姜雨薇。

酒过三巡，许念初突然拍着茶几大笑："雨薇你还记不记得张俊逸？初中时你偷看他打篮球，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姜雨薇的手一抖，冰块在杯中叮当作响。那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上锁的抽屉——初中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白衣少年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那个发小？"姜雨薇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当然记得啊，大帅哥谁能忘得了？"她的酒杯在唇边顿了顿。记忆里那个穿23号球衣的少年，如今应当已是...

许念初咯咯笑起来，"当年我可是帮你们递了不少纸条啊！“

”那小子现在可出息了！"高映真的大嗓门插进来，她正用牙签戳果盘里的哈密瓜，"在省城搞房地产，去年开发的'锦绣江南'广告都打到咱临江来了。"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不过人家儿子都会打酱油了，老婆是家里开建筑公司的..."

许念初醉醺醺地靠在姜雨薇肩上："可惜了...你俩当年要是成了，生出来的孩子得好看成啥样啊..."她伸手比划着，"眼睛像你，鼻子像他...我上个月还没从英国回来呢，初中同学聚会，那小子也从省城回临江参加了，我可是听说他专门打听你来着..."

"真的？"高映真初猛地坐直，眼睛亮得吓人，但随即又垮下肩膀，"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

孙含玉突然插嘴，"姜小姐不是要结婚了吗？对象是光华陶瓷的赵总吧？"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姜雨薇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高映真，那双眼睛像X光一样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

"商业联姻而已。"姜雨薇轻描淡写地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许念初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立刻切换了话题，"对了映真，你妈最近不是负责那个工业园区环保检查吗？听说光华陶瓷的排污做得特别好？"

高映真慢条斯理地剥着毛豆，"表面功夫罢了。上周抽查，他们厂后面的小河沟里连条活鱼都找不到。"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雨薇一眼，"不过赵家背景硬，检查报告上永远是'合格'。"

孙含玉突然压低声音，"说到光华陶瓷...你们知道杨思思死前经常去那儿吗？"

姜雨薇的酒杯停在半空。许念初瞪了孙含玉一眼，但好奇心已经压过了礼节。

"她去干嘛？"姜雨薇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

高映真接过话茬，"听说是谈合作。杨家不是有化工厂吗？可能跟陶瓷釉料有关。"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不过...有次我陪我妈去县医院看望一个领导，看见杨思思从妇产科出来，整个人神色慌张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没想到啊......  我朋友在光华陶瓷干接待呢，说当天下午她就看见杨思思去了光华陶瓷直奔赵宇的办公室，听她说，杨思思在赵宇办公室里又哭又砸的......"

高梦琪惊讶地捂住嘴，"你是说...她和赵总..."

"我可什么都没说。"高映真举起双手，但嘴角的弧度泄露了她的心思。

高映真嚼着毛豆突然说："杨思思死前两周，我妈他们检测光华陶瓷排污口，数据异常得吓人..."她瞥见姜雨薇变了的脸色，赶紧拍自己嘴巴，"哎哟我这破嘴！喝酒喝酒！"

孙含玉在角落幽幽补充："思思姐最后一次来'夜莺'酒吧时，右手无名指有圈白印...一看就是刚摘掉戒指..."

姜雨薇感到一阵眩晕。赵宇从未提起过与杨思思的交集。她想起今天在追思会上，赵宇轻描淡写地取消杨家座位时说的那句话——"死人不吉利"。

许念初突然站起来，切掉了正在播放的悲伤情歌，"够了够了！今晚是来开心的，聊这些晦气事干嘛！"她一把拉起姜雨薇，"来，咱俩合唱一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音乐响起，许念初搂着姜雨薇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想太多。明天中午，我家茶庄见，就我们两个。"

姜雨薇点头，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她感到许念初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就像多年前那个暴雨天，小小的许念初拉着她的手跑过操场，奔向雨停后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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