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长沙王抬起眼睑快速地瞄了一眼兰陵公主，又低下头。

“小姑。”

他的声音平静低沉，听不出丝毫情绪。

兰陵公主牵住他的衣袖，眼泪簌簌而下。

琴心过来回禀，车架已经备好了。

沈嫣颔首，对兰陵公主道：“公主，我们去见母后吧。”

“嗯，”兰陵公主擦拭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母亲看到你们一定很开心。”

*

立阳殿。

长沙王看见皇后，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皇后这几日精神更为不济，今日开始觉得视线朦胧。

她招手示意长沙王近身。

“宇则，让祖母看看你。”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皇后摸着走到她身边的长沙王的胳膊。

长沙王低垂下眉眼，瞟了一眼身后的赵嬷嬷，片刻后，才道：“是母妃，母妃让赵嬷嬷带我跟弟弟来找祖母的。”

“哦，你的母妃呢？”

长沙王低头不说话了。

倏尔，赵嬷嬷怀里的越王世子号啕大哭起来。

赵嬷嬷忙不迭排哄他。

皇后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长沙王沉郁的声音响起，“父王杀了她。”

皇后摸着心窝，只觉得喘不上来气来。

兰陵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沈嫣让琴心引着赵嬷嬷去别间安抚越王世子。

而后，行至皇后身边，柔声唤道：“母后……”

皇后竖起手，示意沈嫣不必再说，转而问长沙王。

“为何杀她？”

“母妃知道父王要娶李相的孙女，不愿姜外祖父起兵……”

长沙王说不下去了，眼泪无声地落下。

兰陵公主靠近他，陪他一起哭泣。

皇后叹口气，将长沙王抱进怀里，“孩子，你受苦了，到祖母这就没事了。”

她抚摸着长沙王发髻，“你伯父也会照顾你跟宇睿，你就安心地长大。”

长沙王依靠在皇后怀里，神色恍然。

他在天家长大，虽然小，但也明白，这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资格称呼皇太子为大伯了。

“母后说得是呢，昨夜殿下一听说长沙王今日会到都城，就让妾把东宫前殿的町文阁收拾出来，说要让两位小殿下住进去呢。”

长沙王闻声抬起头来。

沈嫣笑得和熙温婉，眼眸地注视着他。

他微微一愣。

这目光好似比阿娘看他的还温柔？

沈良娣不怪他吗？

皇太子呢？

他接上自己跟弟弟，是因为顾忌着祖父祖母，还是真的念着他们？

他又想起越王妃要赵嬷嬷带他们走时说的话。

“宇则，你父王要谋反，他联合了李家，我再不孝，也不能让姜家因我而被诛九族，我让宇睿跟你走，去找你祖母，她定能留你们一命。”

“母妃，您呢？”

“呵，我走不了了，而且，我的命还可以替你们拖一拖，也可为姜家洗刷罪孽。”

最后一句，她说得缓慢而坚定。

他回到越王府的这三个月，越王妃此番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话。

却已是将萧宇睿托付于他。

她也相信，他能护住自己跟弟弟吗？

几人说话间。

外间通传，皇太子殿下到了。

长沙王擦拭眼泪，从皇后怀中起身，越前一步，对着萧逸宸的方向跪拜，“侄儿给殿下请安。”

长沙王自小在立阳殿长大，与萧逸宸再熟悉不过，每次见到他，只唤一声“大伯”，从未行礼。

今日一见，他却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皇后没有阻拦。

萧逸宸亦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稚子无辜，可有些事却又不得不做。

待长沙王行完礼后，德元忙上前一步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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