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沈在宜做好麻醉准备。
造影显示，爸爸的两根血管，一根全部堵塞，一根堵塞了百分之九十。
心梗不是一天促成的。从造影看，他这个病症已经很久了。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给自己的亲人进行手术。
她以为她会很慌乱，却发现她进行的每一步都格外的冷静。
祝陈站在旁边，担心的目光反复落在沈在宜的身上。
她要全程盯完手术，这对她来说，更残忍。但也，更加安心。
“祝医生。”
沈在宜忽然叫他。
祝陈抬眼，“嗯。”
她声音颤抖，很是哽咽，“拜托你了。”
这一刻，她将爸爸的生命交给祝陈。
她知道，祝陈是盛京目前最权威的心内医生。如果他都救不回爸爸，那就没人可以了。
祝陈的眉头没有一刻是舒展开的，如果可以，他多想抱抱她。
但是现在不行。
祝陈点了下头，声音温柔，“交给我吧。”
手术的时间是漫长的。
沈在宜看着祝陈认真的身影，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给他。
沈在宜疲惫地低下了头，已经快两天没有休息了，这一刻，她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累。
明天爸爸不在，案件还能开庭吗？
律师行不行？
沈在宜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涌了上来。
烦，烦的要死。
沈在宜转过身，只好再次看向仪器，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祝陈抬头看了沈在宜一眼，继续手术。
……
清晨四点。天蒙蒙亮，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沈在宜身为家属，不能第一时间陪着爸爸出去，要先把手术室清理一下。
祝陈摘下口罩，看着她单薄忙碌的身影，眼底布满心疼。
他走过去，帮她将仪器复位。
沈在宜看到是祝陈，眼神里泛起委屈的泪光。
祝陈低着头帮她收拾东西，嘴里说着，“手术很成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另外一根血管目前还不能做支架手术，如果接下来都没问题，一个月之后再来做。”
“你爸爸有心衰，还是要注意一下，我——”
祝陈的话还没说完。
沈在宜忽然伸手抱住了祝陈。
祝陈怔住。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喉咙一下子被堵住。
沈在宜双手紧紧抱着祝陈，所有的坚强和冷静在这一刻被击溃。
“谢谢。”
祝陈的心随之颤抖。
他抬手，轻轻抱住沈在宜，摁了摁她的脑袋，“ 沈在宜，永远都不要和我说谢谢。”
他不喜欢她对自己说谢谢，像是和陌生人说话一样，那么疏远。
“在宜，叔叔送去ICU了啊。”门外传来小青的声音。
沈在宜赶忙从祝陈的怀里出来，回应着，“好，我马上过去。”
祝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肩膀酸的厉害。
沈在宜一转过身，他便又将手放下来，故作平静。
“我先去ICU了。”
“好，我等下过去。”祝陈应声，又补了一句，“接下来叔叔就是我的病人了，你有事儿说话，不要和我客气。”
沈在宜点点头，便走了。
……
清晨，沈在宜一夜未眠。
icu里十几张病床，到处都是人。病重患者的哭声，家属的呼噜声和打电话时的抽泣声，让她无法入眠。
她守在爸爸的病床边，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
他最近又瘦了，握起来骨瘦如柴。不再像是儿时那样，宽厚，温暖。
现在更多的，是冰凉。
若不是仪器上一切指标正常，沈在宜就快要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爸爸。”沈在宜轻抚沈城毅的脸庞，眼泪顺势滑落，灼伤了沈城毅的手背。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icu病房外，祝陈倚在墙边，目光黯淡地看着远处这一幕。
她不是一个人，他在她的身后。
不止这次，而是每一次。
早晨的人越来越多了，护士开始进行清晨的抽血检查等。
沈在宜从病房出来，喘了口气，给何君发了消息，告诉了何君爸爸的事儿。
沈在宜贴在长廊的墙边，往病房看去。
这一刻，像是和祝陈重叠一般。
沈在宜垂下头，胃里不舒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手边忽然递过来一杯咖啡。
沈在宜转过头，是祝陈。
沈在宜接过，听到祝陈说，“还可以吗？”
“嗯。”沈在宜扯起一抹笑。
祝陈抿唇，喝了口咖啡，“笑的那么牵强。”
沈在宜不语，喝了口后发现，“不是美式。”
是加糖的香草咖啡。
“都这样了，还美式。你是打算我昨晚抢救完叔叔，今天抢救你吗？”祝陈推了一下沈在宜的脑袋。
他只轻轻一推，沈在宜就往后退了两步。
祝陈不得不又伸手将她捞回来。
“虚死了，沈医生。”
沈在宜：“……”
沈在宜喝了一大口咖啡，瞪了他一眼。
祝陈见她脸上有了多余的小表情，不禁弯了弯嘴角。
她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等下我妈妈过来，我就去办住院。心内有病房吗？”
祝陈点头，“嗯，刚好空出来一个单人间。”
沈在宜睨着他，“双人的也行。”
单间不报销，又贵。
“啧，抠抠搜搜。”祝陈撇嘴，看向icu。
沈在宜：“？？？”谁抠抠搜搜了，该省省该花花，他懂不懂？
“叔叔今天就醒了，他得好好休息，单人间更适合一点。你别管了。”祝陈起身，看了下时间，“食堂开饭了，我去打饭过来，你要吃什么？”
沈在宜握着咖啡杯，盯着祝陈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都是感激。
祝陈弯下腰，平视着她，“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很仰慕我。”
沈在宜默默推开祝陈的脸。
祝陈便又看过来，眼底带着笑意。
“祝陈，七年了，你好像一点都不会老。”沈在宜忍不住感叹。
祝陈叹气，“不敢老啊。”
“为什么？”
“怕某个颜狗嫌弃啊。”祝陈站直了腰板，喝了口咖啡。
沈在宜迟疑了三秒，才发现，祝陈骂得那个颜狗是自己。
“我当年只是气你给我甩脸色而已，和苏苏打个赌而已。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你……”沈在宜默默为自己挽尊。
祝陈点头，“嗯，我知道。你只是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而已。”
沈在宜：“……”
祝陈拿出手机，看向她，“加个微信吧，接下来有什么事儿，联系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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