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小暖在一旁拨通了手机：
“妈，舅姥爷身体不好，来不了，特意叮嘱我俩见了你给他打个视频。”
手机屏幕很大，舅舅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舅舅头发已经全白了，很瘦，瘦下来五官轮廓特别像妈妈。
陆小夏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泣不成声。
舅舅在手机里也老泪纵横：
“回来就好！小夏，不哭了，回来吧，回来就好，我带你去给你妈和你外婆上坟。”
陆小夏哭得更厉害了。
心心接过手机，说了声：
“舅姥爷你别哭，小心眼睛!”
又说：
“妈，视频挂断吧。舅爷的眼睛不能流泪，不久前刚做完白内障手术。”
陆小夏点点头，心心挂断视频。
“妈，咱们坐出租车先回市区。”小暖说着，拎起她的行李，挽住她的胳膊往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走去。
陆小夏发现了，小暖跟她的相处更自然一些。
心心跟她有点生疏。
可以理解，毕竟她离开的时候小暖年龄大些，她们是朝夕相处了12年的母女，入狱前的一两年，于文礼打她的时候小暖已经知道护着她了。
心心和小沫那时候都太小，这么多年高墙相隔，母女之间变得生疏很正常。
出租车驶离了监狱，进入城市。
很多高楼，很多车。
陆小夏并不觉得有任何陌生，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她是身价过亿的商界精英。
车子在一家宾馆前停下。
小暖拉着她走进去。
这酒店是四星标准的。
能住得起这样的酒店，至少说明小暖手头不拮据。
进了房间，小暖带着她进了卫生间，教她怎么用花洒。
“妈，你洗个澡，我给你带了新衣服。新衣服都是我过了水的。洗完澡，咱们去吃饭，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对了，咱们晚上的火车，回平州。”
陆小夏依言洗澡。
她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果这是梦，这梦也太清晰了。
她记得在另一个世界，她被那个绑匪推下山坡，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飘飘忽忽的，醒来就在监狱门口。
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女儿们。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出狱的这一年，她46岁了。
故意杀人罪，不允许减刑，她坐满了15年。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她洗完澡，换上了小暖给她准备的新衣服。
肉粉色打底衫，外面是一件驼色的毛呢外套。
黑色裤子。
鞋子很软很合脚。
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小暖在外面说话，像是在吵架，她仔细听了，是在打电话，跟电话里的人争吵。
“于天赐你别想！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见她！……你就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不是你大姐！我没你这样的弟弟！……行行行，断亲！断亲！你给我滚你大爷的！你个混帐王八蛋，跟你那个家暴犯爹一模一样！你们老于家祖坟冒黑烟了，净生出家暴犯王八蛋！我呸！”
小暖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陆小夏假装没听见。
她都快要忘了，自己还生过一个儿子。
叫于天赐。
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于家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程度。
这孩子当年出生时，于文礼高兴得不得了，半年没打过她。
“要不是看你还要喂我儿子吃奶，我非打死你！”这是那半年于文礼最常说的话。
于天赐这个名字，是于文礼花钱找大师取的。
满月的时候还大摆了一次宴席，放了两挂万字头，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有儿子了。
这个孩子的降生，是于家人的大喜事，而对她的三个女儿来说，是灾难。
小暖要经常给弟弟洗尿布。
弟弟一哭，心心和沫沫就要挨揍。
也是因为儿子的降生，于文礼才想卖掉沫沫。
听小暖的语气，这个儿子似乎跟姐姐关系不好。
对儿子，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她更偏爱三个女儿。
她自己也分析过为什么。
起初她以为，这个孩子是她被于文礼强后出生的。
可是小暖也是，她却爱小暖。
小沫也是，她也爱小沫。
后来她明白了，她不爱于天赐，是因为于文礼总是说，“你生不出儿子就一直生，生到死为止”。
这个儿子是给于文礼生的。
她生他，喂他吃奶，都是在完成任务。
她从卫生间走出来。
小暖眼前一亮，惊喜的过来拉住她：
“妈你好美！心心，你说，妈是不是特别美！我好羡慕你啊心心，你像咱妈！”
心心的脸红了，眼睛亮亮的。
陆小夏看出来了，心心高兴。
她有很多话要跟孩子说。
“小暖，跟妈妈说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妈我可厉害了，我开了个饺子馆，我当老板了。”
陆小夏心里酸楚得厉害。
小暖每次来信，总是报喜不报忧。
她还是在监狱里跟舅舅通电话时知道的，小暖初中毕业就没有上学了。
能自己开饭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心心大学毕业两年了，在电视台实习。”
“沫沫念师范，以后要当老师。”
“妈，我们都过得很好。咱们晚上的火车，回到平州，你先跟我住，我租的房子，等我以后有钱了，买房子，咱们就有正儿八经的家了。”
小暖的嘴说个不停：
“妈我正在攒钱。我原计划你回来的时候就买房的，结果房价涨得太快了，我挣钱的速度没赶上房价的速度。”
“等我买了房，心心和小沫就也有家了。”
“你弟弟呢？”陆小夏还是没忍住。
“……”
小暖和心心对视了一眼。
“妈，他在于家。妈，天赐被他爷爷奶奶惯坏了，小小年纪，也不上学。我都不想搭理他，你也不用急着见他，等他再大点，思想成熟了，他就会明白事理。”
陆小夏敏感的捕捉到小暖话里的细节，她说的是“他爷爷奶奶”，而不是“我爷爷奶奶”，这就说明，她虽然住在于家，但一直跟于家是对立的。
可怜的小暖。
“于天赐恨我，对吧。”她问。
小暖僵住。
心心看了她一眼，飞速的别开脸。
“你不说，妈妈来猜猜，弟弟恨我，想要找我报仇对不对。你在于家，因为维护妈妈，跟爷爷奶奶弟弟关系不好，对不对。”
她猜得到的，于家二老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老两口一定会跟他们唯一的孙子说，妈妈杀了爸爸，妈妈是坏人。
这简直是一定的。
他们一定还会添油加醋。
心心低下头，摆弄着桌子上的酒店稿纸。
小暖脸上挂着谎话被拆穿的讪笑，辩解道：
“没有，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天赐还小，被宠坏了，再大一点会懂事的。”
陆小夏叹口气，等回了平州，会有人告诉她。
晚上的火车，卧铺票，娘儿仨睡了一夜，中午时分到达平州。
陆小夏去见了舅舅。
舅舅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站立和行走都需要拄拐。
一见面，她就给舅舅跪下了。
（未完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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