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顾知亭失笑：“是我太贪心了，既想要成全自己的礼义，又希望她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成亲于我来说，只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便成亲，我对她依然不会变，我的心里只有她，只要她在我身边，这件事一辈子压在心里。”
“那现在怎么不压了呢？”刘之俊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你更应该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顾知亭无奈地笑：“你不知道心里的人被抢走是什么滋味，我可以一辈子把她放在心里，前提是她一直在我身边。”
“我原想，哪怕我成亲后她心灰意冷要嫁人，我都会同意，只要她心里还有我，但现在她的心被偷走了，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她离开我。”
刘之俊惊骇不已，他难以置信看着顾知亭，眼神从震惊转为失望再转为愤怒。
“你这些话为何要说出来给我听？！我宁愿不知道你内心这些腌臜想法！”
下人正端上酒壶与酒杯，被刘之俊一把扫到地上，摔个稀碎！
“滚下去！”
清冽的酒洒了一地，浓浓的酒香瞬间沁满整个院子。
“幸好萧翎出现了，若是让你得逞，你伤害的不仅是樱绯，还伤害两个无辜的人！”
他被气得青筋爆出：“你若是心里有她，应该早早跟她说清楚！哪怕世人指责谩骂，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就行了，日子是自己，不是给别人看的！”
这个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园子里昏暗的灯照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
“我在阴沟里无所谓，她像明月一般皎洁，不该一辈子活在别人鄙夷的眼光里。”
刘之俊冷哼：“这只怕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樱绯眼里，只会觉得你抛弃了她。”
“我怎会抛弃她？她若是难过，我自会跟她表明心迹，那时所有的过错都是我来背，是我违背伦理道德，这一步应该由我先踏出。”
“只是，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那点微光中，他侧脸清俊儒雅，手平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微微颤抖，腕骨清瘦。
刘之俊愤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他重重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你应该放手，你非要把她绑在身边，只会让她难过，既然爱她，又怎么舍得她难过？”
顾知亭近乎偏执：“她只是因为难过暂时离开我而已，曾经就差那么一点，我便彻底失去她，最终她还是回来了，这次也一样。”
护国寺在山上。
深秋的山中已经很冷。
入住禅房后每日诵经礼佛，经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时间过得飞快。
顾知亭时常去寺中那棵枫树下小坐，深秋时节，秋风乍起，枫叶漫天，树下铺着已经落下的厚厚枫叶，灿烂艳丽，仿若铺就了一层金黄的地毯。
许樱绯喜欢这儿，往年来护国寺时，他在树下看书，她在小憩，举着茶杯，在他身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那时岁月无声，时光静好。
而这一次，她没有再来。
经过她的禅房时，他还是不经意进去。
明亮的窗户下，刘之瑶倚在矮榻上早已睡着，那本泛黄的禅书盖在脸上，挡住阳光。
许樱绯坐在桌前，低着头一笔一画写着什么，旁边一堆揉作团或是随意丢弃的废纸。
以前在国子监上学时，因为萧翎的嘲笑，她很排斥上学这件事，教她写字时她没有耐性，常常写几个就找各种理由去玩。
他那时觉得，不学无识也没事，反正他可以一辈子养着她护着她。
许樱绯咬着笔头，一抬头看到兄长站在窗外，她连忙将那一团信抱到怀里。
顾知亭像是没看到，眼底仍旧温润：“茵茵，外面的枫叶红了，不去看看吗？”
“对哦，差点忘了。”
许樱绯放下笔，叫那边睡得正香的刘之瑶：“瑶瑶，出去看枫叶吗？”
“不去。”刘之瑶转了个身继续睡。
火红的枫树下。
顾知亭站在许樱绯身边，看枫叶无声飘落。
许樱绯道：“哥，我想明天下山。”
顾知亭侧过脸，“茵茵，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当我从未议亲，我们回到以前，好吗？”
听到这句话，许樱绯也侧过去脸，清亮的眸子看着顾知亭。
“哥，即使你没有议亲，我们还是会走到这一步，我并不是因为你议亲而喜欢上萧翎，在喜欢上萧翎之前，我就放下你了。”
顾知亭看到那双熟悉的温暖的眼睛，曾经这双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可如今，已经全是萧翎。
“哥，你如果觉得我是一时冲动，我愿意向你证明不是，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甚至今后所有的时间，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如果你觉得萧翎用手段骗了我，或是以后变心，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我已经长大了，即使选错，也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是第一次这么跟顾知亭说话，以前她的事情都是听他的。
顾知亭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又压上一块重重的石头，沉闷到难以呼吸。
“我们十年的感情比不上他的从天而降吗？”
“不一样，我们之间是亲情，只是我原来不知道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和萧翎在一起才知道。”
顾知亭的心像撕裂了一般。
“你要为了他抛弃哥哥吗？”
“哥，我永远不会抛弃你。”许樱绯眼神清澈坚定：“但你也不能逼我在你和萧翎之间选一个。”
“如果非要选呢？”
许樱绯嘴角下垂，唇抿成了一条线。
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努力地想把这件事稳妥地解决，可没想到还是要面临这一刻。
顾知亭说：“你心里一定在想，还是萧翎好，他尊重你，不会逼你做这样的选择吧？”
“可是茵茵，爱情是自私的，没有人愿意把爱的人让给别人，他不让你选，是因为已经知道了你的答案，我让你选，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那片云一般温润的眼眸里，满是伤痛，像是回到了那个即将失去她的夜晚，他声音低沉暗哑：“求你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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