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纽约的冬天总有下不完的雪，和着呜咽的风声，行人步履纷纷，他们逆着人群走，白时序在前头。

站在诺布尔书店门前，昏黄的灯光透出玻璃照在白时序身上，他转身回头，死死盯着一步一步走来的沈流念。

“进去吧。”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沈流念跨步走进书店。

她走到畅销书书架前，随意伸手拿起一本翻看，白时序站在她身后痴迷地看着她的侧脸。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书是那一本吗？”

沈流念突然开口，白时序先是一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

她没有失望，而是觉得本该如此。

他们其实早就没有什么爱了，沈流念没有脱身是因为不甘心，把自己困在曾经被他背叛的伤害里惶惶不可终日，一次又一次质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够好，白时序不愿放手是因为愧疚，他始终认为自己还欠她一条命。

她抬头环视四周，在最里面有一面白墙，挂满来来往往的人写下的信。

漫步走到信墙前，她抬首仔仔细细阅读着里面的人生百态。

将近一半都是爱而不得的遗憾，都是阴差阳错分开的无奈。

再见面物是人非，只有自己初心不改。

沈流念想知道爱是什么。

她从不质疑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

见她拿笔在一旁的空白信纸上写下什么，白时序想起二人交换的第一份情书。

沈流念将纸叠好放在他手上，看着他那双希冀如往日般充满爱意的眼神，她终于问出埋藏在心底良久的问题：

“白时序，你为什么当初更爱苏南雪？”

他沉默了。

现在的他不知道，或许是当初那份爱而不得的遗憾始终留在心底，得知苏南雪回国，他的心又蠢蠢欲动，才会一错再错，重蹈覆辙。

“凭的是身材，样貌，年轻吗？”

明明她的话如此平静，却如同重锤般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的心脏，痛得忍不住颤抖。

看着受伤的一言不发的男人，沈流念了然，翻动信书的手却微微颤抖。

原来曾经的自己如此可悲，她也年轻过，白时序会再次为站在台上跟从前一样的她心动，他只爱年轻的她。

第一次知道他出轨的时候，沈流念站在办公室门外听了半个小时，等着他和里面的女人谈完，让她收拾东西离开。

她听到这个女生是个刚刚入职的职员，猜想她或许不知道白时序有家室，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不怪她。

只是那一刻眼泪还是落下，手里温热的饭不断提醒着她二人曾经的幸福。

她站在门外听完了里面的所有对话，知道白时序还爱着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时序颤抖着手递过自己写满一页纸的书信，压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

“快关门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流念看了一眼手机里传来的讯息摇摇头：

“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

白时序知道是谁，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突起，久久才松开。

他送沈流念走到门口，天色渐沉，风雪落在她单薄的黑色风衣上，他伸手想要替她把凌乱的碎发绾至耳后，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再见。”

最后的告别结束，沈流念转身扎进人堆里，几米外停着一辆深蓝色的迈凯轮，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路灯下撑伞等她，白时序看见对方看向沈流念时深情的目光，再不甘和心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坐上车扬长而去。

他之前没能为沈流念做的事情，已经有人替他完成，她离开后白时序才发现，原来会有无数人代替他的位置，替他给沈流念打伞，接她回家。

白时序颤抖着手，打开沈流念留下的最后一封信：

“万语难尽涩于口，祈尔繁芜胜常春。”

他是沈流念用命换回来的爱人，也是她最苦的八年来唯一的光。

沈流念不爱他。

也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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