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药方

大太太命人取来药方。这方子毅国公看过，毫无效果可言。上面开的都是些寻常的补药，甚至连一些常见的药材都没有用到。

实际上，解毒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调养。父亲卧床不起，五脏六腑受损严重，若不好好调理，即便解了毒也难以长久。这些大夫开的都是调理的方子，效果自然不会立竿见影。

在毅国公的追问下，大太太终于说出几天前请了大夫来看诊。说是给摔伤的丫鬟看病，顺便给老国公把了脉。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她刻意隐瞒此事，反而更令人生疑。给父亲看病本是光明正大的事，为何要遮掩？

对其他事，他可以不那么计较。但涉及父亲，他必须万分谨慎。这些年来，他见过太多表面恭敬实则居心叵测的人。

在屋内待了半盏茶的工夫，毅国公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床头那碗尚未服下的药，药汤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暗红色。

出门后，他对随从道：“冬月断了腿，不能再伺候老国公了。”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是否要多差遣一名婢女前去？”随从小心翼翼地问道。

“派十个来也是断腿的下场。”毅国公声音冰冷，“去查查给冬月治伤的大夫是谁。”

“已经查过了，是永安街张记药铺的王大夫，之前也给老国公看过病。”随从连忙回答。

毅国公眉头微皱。整个玉京，医术最高明的就是宫里的太医。王大夫的医术不可能解得了父亲中的毒。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当初父亲中毒回京，毅国公府悬赏三千两黄金求医，但凡有点本事的大夫都来过。那时候王大夫都束手无策，现在又怎么可能突然有了办法？

虽然赏金告示撤了，但承诺依然有效。大太太应该不会慷慨解囊掏出三万两诊金吧？

也许是他太过敏感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年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他深知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盯紧所有进出毅国公府的人。”毅国公吩咐道，“回去后，请夫人携小姐常来陪伴老国公说说话。”

正说着，他骑马经过西陵侯府门前，恰好看见秦景远和沈玉出来。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似乎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韩氏送女儿出门，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沈玉安慰道：“娘，您别担心。阳儿聪明伶俐，有喜太监在宫中帮衬着，不会有事的。”

韩氏勉强挤出笑容，但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她看着女儿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文渊阁内。

皇上正在品茶，喜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查到是谁送西陵侯的儿子进宫了吗？”皇上放下茶盏问道。

喜公公面色凝重地摇头：“两名小太监前两日请假离宫至今未归。查过他们的住处，钱财都不见了，应该是逃了。”

瞧见了陛下的那块玉佩，得知林家小公子的来历，还把人送到九皇子寝宫。显然是害怕背后主使之人，这才仓皇逃走。

在宫里要逃走并不容易，但他们在净身房当差，出宫反而方便。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需要派人将他们捉拿归案吗？”喜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暗中寻找，别让人灭口了。”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目送沈玉的马车远去，韩氏久久未收回目光。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却驱散不了心中的阴霾。

她想起女儿给王叔包扎时的样子。明明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熟悉的手，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女儿的一举一动都那么专业，就像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

女儿失去记忆，却突然会了医术，这怎么可能？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心里。

她问过桃儿，桃儿也说不清楚，只说姑娘是在门口摔倒后突然就会了。可这世上哪有人摔一跤就能学会医术的道理？

可若说是有人冒充，连手指上的细小伤疤都一模一样，这更不可能。韩氏越想越觉得头疼。

正当韩氏陷入思绪时，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禀报：“夫人，王叔醒了。”

韩氏轻步走向王叔所在的房间，手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药香浓郁中带着几分苦涩。她在门前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孤灯在角落里摇曳。王叔正趴在小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露出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听到脚步声，他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韩氏连忙快步上前，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按住他的肩膀，“伤口刚缝合，可经不起折腾。大夫说了，这几日要静养。”

王叔眼中含泪，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声音：“夫人，是我办事不力，差点坏了大事。若不是...若不是...”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哽咽。

“你想得太重了。”韩氏在他身边坐下，轻声安慰道。她拿起药碗，轻轻吹了吹，“现在我们已不在玉华山，八千将士都在定远公麾下，就算毅国公知道了什么，也无可奈何。先把药喝了。”

王叔勉强撑起身子，在韩氏的搀扶下靠在床头。他接过药碗，手却微微发抖。

“让我来。”韩氏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喂他。

程叔这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他欲言又止地站在门口，直到王叔喝完药，才开口道：“夫人，姑爷刚才让人送来消息，说有人在暗中打探龙骧军家眷的事。”

韩氏眉头微皱，放下药碗的手顿了顿：“毅国公已起了疑心，龙骧军的事情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一株老槐树，树影婆娑，“这些日子，你可曾发现有人跟踪？”

程叔摇头：“倒是没有，不过最近总觉得不太对劲。街上多了些生面孔，像是在打探什么。”

“要提醒大家小心了。”韩氏转过身，目光凝重，“八千龙骧军中不少都是当年老兵的后人。他们在军营中与其他士兵来往，迟早会被熟识的人认出来。”

她走回榻前，轻轻拉了拉王叔身上的被子：“毕竟当年能成为龙骧军一员，是何等荣耀。那些老兵的后人，多少都会流露出些与众不同来。”

“十五年了。”韩氏轻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碗边缘，“当年那一战，龙骧军几乎全军覆没。如今能重整旗鼓，已是不易。”

王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沙哑：“这次活捉西疆王，足以让龙骧军重振声威。只是...”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韩氏连忙给他拍背。

“是啊，不过在他们回来之前，绝不能让毅国公察觉。”韩氏站起身，“你的伤势不轻，这几日好生养着，莫要多想。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清淡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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