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客厅里静下来。
秘书识趣地退开。
徐家义靠在对面沙发里，刚缓过劲，绷着脸不说话。
肥崽从旁边跳出来，准确窝进他怀里。
他拧了拧眉，还是调整位置，让肉团子趴好。
叶青玉撇嘴。
“官儿没做到顶，脾气倒是见长。”
徐家义不语。
她唇角压了压，转过脸看向窗外。
“徐总，徐董，徐司长，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徐特首了，你还有不顺心的？”
徐家义胸口堵住。
他略微直起身，盯着她的方向，欲言又止。
是。
他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好处都让他占了。
“我顺心。”他面无表情，“顺心极了。”
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再三重复：“全港城，谁能比我更得意。”
权力巅峰，荣耀之极。
年少时放出的豪言壮语，只差一步就实现了。
在父母辈手中失去的荣耀地位，终于在小半个世纪后，在他的时代里，重回徐家。
同辈之中，他一骑绝尘。
他该得意的，他没理由不得意。
可……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得意的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权力也不足以给他快乐了。
意大利的阳光，太刺眼了。
恍惚间让他清醒，让他能感觉到痛。
他甚至觉得，他快要死了。
叶青玉听出他的自嘲，她张了张嘴，声音却梗在喉咙里。
半天后，她才说：“得意可以，别太忘形了。”
“你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就算坐上了，也得注意点吧。而且，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大的机遇等着你。”
“用不着了。”
“什么？”
他深呼吸，没回答她，低头将老猫抱起，从沙发上起身。
“酒窖在哪儿？”
“你咳成这样还喝酒？”
“找两瓶果酒，嘴里苦。”
他说着，已经自己往楼下去。
叶青玉看着他的背影，皱眉不语。
她转过身，木木地在沙发上躺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他从下面上来。
她瞥一眼，见他拿的的确是果酒，便没说什么。
彼此无话。
忽然，秘书带着瞌睡的声音传来：“叶总，你那是昙花吧？”
叶青玉愣了愣，坐了起来。
正对她跟徐家义所坐这片的落地窗外，两朵白色花朵，正含苞待放。
她有点惊奇。
这花是她费了不小的功夫弄来的，当初花贩子说，应该会在8月开，结果这花死活不开。
如今已经入秋，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今晚有动静了。
她爬起来，准备出去查看。
徐家义皱眉，叫住了她：“你干什么？”
“我去看看。”
“你是嫌狙击手瞄准太难，亲自送个人头给他是吗？”
叶青玉：“……不是已经跑了吗？”
“凯文给你打电话了？告诉你他就安排了一个？”
叶青玉：“……”嘁。
她也怕死，重新坐下了。
刚坐下，她又起了心思，看看周围的保镖们。
徐家义：“他们的头也是头。”
叶青玉嘴角抽了下。
算了算了。
她坐到地毯上，兴致勃勃地观察花：“今晚说不定真能开。”
秘书已经把手机支架弄好了，问她：“叶总，我能录吗？”
“能啊。”
秘书忙活起来。
紧张气氛一下被搅散，徐家义看了他们俩一眼，没有拦着。
夜色静谧，杀机在无形中消弭。
秘书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叶青玉讨论昙花。
叶青玉对这花感兴趣，但时机不对，刚才那会儿，刻意表现兴致，不过是转移话题。
她实在不想，跟徐家义讨论过深的话题。
他们之间，少见少说，能少点错。
“天快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秘书啧了声。
叶青玉有点困了。
上楼睡，她也有点怕。
想了想，干脆在沙发上躺下。
明早司凛回来最好，那事情就解决了，他如果没回来，她还得回港城，顺便搬救兵，看那家伙需不需要救援。
她眼皮开始耷拉。
半睡半醒间，见徐家义走到了窗边，低头看那株花。
她忽然想起，他们也一起等过花开。
只不过，是清晨的紫茉莉。
很多人不知道，他很爱收集植物，家里花房里，什么奇花异草都有。
他说过，看着这些花花草草，比人顺眼多了。
只要心烦，他就会待在花房里，给花培培土，浇浇水。
刚结婚那会儿，她偶然撞进花房，曾吐槽他暴殄天物，好多花都快死了。
他笑道：我最近心情好啊，没空搭理他们。
原来，花代表他的心情。
花开的愈好，反而他就不好。
她在昙花下埋了灯带，在夜色下，纯白的花骨朵看着跟瓷玉似的，莹润洁净。
视线最后落在花上，她慢慢闭上眼睛。
思绪，开始抽离。
不知何时，感觉有人叫她。
“小玉，小玉？”
什么？
她恍惚睁眼。
只见徐家义站在她身边，弯腰看她。
她看了看四周，坐了起来。
还是在客厅里。
不过，人怎么都不见了。
“你的秘书呢？”她问。
“我让他去休息了。”
“你怎么不休息？”
“我替你看着昙花啊。”
她愣了愣，仰头看他。
莫名的，眼前有点迷糊，她闭了闭眼，才将他看清。
“昙花开了吗？”
“开了，你去看看。”
“哦。”
她浑噩地爬起，感觉脚下软乎乎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一下子到了玻璃前，昙花果然开了。
忽然，一颗红点落在她胸前。
她心里咯噔一下。
正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只听砰得一声！
特制的玻璃被打破，碎片乱飞。
她跌坐在地，满手是血，却没感觉到疼。
定睛一看，却见徐家义倒在身前。
是他替她挡了一枪。
她双眼瞪大，连滚带爬去了他身边，刚碰到他，便已经满手是血。
“徐家义，徐家义！”
她连声叫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世界好像完全陷入了黑暗，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
她疯狂大叫，却只是令世界震动，天旋地转。
他抓着她的手，大口吐着血，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看着他，崩溃大哭。
“徐家义！”
拼尽全力的一声喊，她眼前一黑，只觉脚下一空。
旋即，睁开了眼。
天花板上，纯白一片。
她大口喘着气，回过神，下意识转过脸。
徐家义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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