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他躺在病床上，她守着他。

灯一关，窗帘拉开，如银霜一般的月光铺满地面，整个世界都是清静的。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司凛知道了徐家义的事，终于不再胡言乱语，在叶青玉面前，他几乎不提徐家义。

叶青玉哪都不去，就在医院守着。

半月下来，司凛转入VIP房休养，已经能下地走路。

徐家义，依旧没有消息。

因为黎樱的话，叶青玉起初抱有很大的希望，但一天天下来，希望一次次落空，心里的恐惧也被一再放大。

就连代理特首来看望司凛，话里话外刺探有关徐家义的消息，她也只能强作镇定，跟人虚与委蛇，带着笑将人送走。

“一代不如一代，他还不如徐家义呢！”

她送了人回来，刚好听到司凛吐槽。

四目相对，她一时无言，司凛看看她，加了一句：“我这是在夸徐家义。”

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你晚上想吃什么？”她问他。

“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看你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叶青玉：“……”

司凛皱眉，没好气道：“徐家义只是没消息，还没怎么样呢，你能别把自己弄得跟寡妇似的吗？”

叶青玉张了张口。

他继续道：“再说了，就算他死了，寡妇也轮不着你做。”

叶青玉垂眸，深呼吸一口。

司凛没想到，她颓丧到这地步，连这种话都不回怼他。

忽然，叶青玉抬头，“我想好吃什么了。”

“什么？”

“砒霜拌白糖，你一碗，我一碗。”

司凛：“……”

“干什么，徐家义死了，你自己要陪葬，还得拉上我？”

叶青玉懒得看他了。

狗嘴，稍微好一点就开始气人。

她转身出病房，按照他的喜好准备吃的。

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很少来打搅他们，所以晚餐时分很安静。

这也是司凛恢复叛逆后，为数不多的完全乖巧时间，叶青玉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见她吃的少，他反手夹回去。

叶青玉实话实说：“你自己吃吧，我现在看见吃的就恶心。”

“怀上了？”

她毫不犹豫，拎起凳子要砸他。

司凛举起筷子，“投降。”

嘁。

她放下了凳子。

“吃你的，别欠揍。”

司凛哼了声。

俩人和平地进食。

八点后，院子里更加安静，连医护人员也不过来。

这么多天，都是他们俩互相消耗时间熬下来的。

“你坐沙发上冷吗？”司凛问她。

叶青玉用毯子裹好自己。

他面色嫌弃，说：“裹什么，过来躺着，床不比沙发舒服？”

她看了他一眼。

司凛：“别看了，我现在是老弱病残全占了，能做什么？”

叶青玉终于没绷住，笑了。

“司凛，你总算有点清醒认知。”

司凛嗤了声。

他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不多时，她走过去，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俩人一起盯天花板。

“用不着你说，我知道，我老了。”他不乐意地道。

叶青玉觉得好笑，快速看了他一眼。

“是个人就会老的。”

司凛没反驳。

他默默抬起了手，叶青玉似乎猜到他想什么，也抬起了手。

两只手放在一起，在昏黄灯光下，都是白得过分。

都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但他们这样的人，手有时比脸保养得还好，岁月在他们的手上，并没有留下多重的痕迹。

只是再细微，也还是有的。

叶青玉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花开花落，是时间定律，任何人都无力抵抗。

衰老，是所有鲜活生命的宿命。

她叹了口气。

身边，司凛却忽然放下了手，然后单手枕到脑后，感慨了一句。

“我们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般配。”

叶青玉顿了下。

旋即，笑了出来。

司凛啊……

她笑个不停，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司凛听到动静，喉头发酸。

他转过脸，借着光，看清她眼里的晶莹。

叶青玉察觉他的注视，缓缓转身，面朝着他睡。

眼泪跨越鼻梁，她连擦都来不及，已经没入枕头。

司凛不能侧躺，只能尽量伸手，用手指给她抹眼泪。

“叶青玉。”

“嗯……”

“我没事，你别哭了。”

她哭着哭着又笑出来，盯着他道：“你懂不懂规矩啊，按照剧情，你这时候应该大度地说，徐家义会没事的，你别哭，一切都会好的。”

他看了看她，忽然收回手，然后一本正经拉起被子，闭上眼睛。

“睡了。”

叶青玉笑。

他慢慢地又睁开眼，转脸看她。

她吸了吸鼻子，垂眸整理情绪。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许久之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他认真的声音。

“放心吧，我这两天都没在梦里咒徐家义。”

“徐家义会没事的，你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叶青玉鼻尖一酸。

她闭上眼，默默地用额头抵住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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