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求死

萧凛被她戳穿心事，见她神色中恨意之下透露出的伤心绝望，他一句辩解之词都说不出来。

只能听冰裳继续道：“殿下，你还记得吗，我们相守之初曾经许诺‘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在战场最危急的时刻，我是真的愿意与殿下同死。

可殿下只是一次次地放弃我，一次次的叫我忍耐。当日盛国国破，若不是被带回了景国，盛京动乱之下，我只怕活不到现在。

我曾经也曾相信你的真心，期待你成为我的依靠。可是换来的只是一次次的失望。”

冰裳苦笑一下，她低下了头：“我甚至觉得恨你，宁愿改投景国，可是今天看到你来了，我居然觉得高兴。”

萧凛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放弃，只觉得痛心不已，或许他真的错了，他求婚当日，冰裳对他的期许只有相信她，不放弃她。

可他打着为了冰裳好的名义，一次次放弃她，以至于到如今，冰裳似乎在心中也要放弃他了。

冰裳已经收敛了一些情绪，她自己擦干眼泪，抬起头来仰望着她，她眼中还有失望，却不再是责怪他：“六殿下，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心中牵挂太多，也太想只做一个好人了。真正的家国责任，百姓的甘苦，你都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我往日艰难之时，也曾一心期待你来拯救我，可又被一次次放弃。我原以为是自己不配得到你的拯救，可现在我才明白，是你不配拯救我！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决断，再不相干。”

冰裳背过身去，面对澹台烬：“陛下若是让我劝降萧凛，我做不到。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心中自有决断，不会为了活命归顺。陛下若是还顾念旧时他的一点好意，不如成全他的气节。”

萧凛的眼泪流了下来，但是心中却有一点解脱之意，甚至替自己和冰裳感到高兴。无论如何，冰裳是懂他的，只可惜他懂得太晚，此生他们大约只能错过。

澹台烬神色则有些莫测，他看萧凛与叶冰裳，正像冥夜与桑酒，区别只在叶冰裳并不如桑酒般执着。

他有些不理解这样可以放弃生命的感情，无论是萧凛宁愿殉国也不愿归顺，还是今日他能不顾生死来营救叶冰裳。他也不懂叶冰裳明明对萧凛还有眷恋，却要替他求死。

他想不明白，也觉得有些气闷，邪骨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鼓荡，他缓步走下台阶：“既然六殿下一心求死，我若让你活着，反倒辜负你了。”

冰裳与萧凛面色不变，黎苏苏却不由得叫了一句：“澹台烬！”她在旁看着萧凛他们的对话，也很为这一对有情人感到难过。

况且萧凛为人正直，又与她的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她无论如何不想见这样的好人死在澹台烬手下。因此出声求情道：“澹台烬，无论如何，六殿下曾经也维护过你。如今大局已定，何必还要他性命呢？”

澹台烬本来只是说着吓唬一下冰裳他们，想看他们反应，还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他。叶夕雾突然开口，倒让他心里冒出一些别动念头。

叶夕雾之前喜欢萧凛，是人尽皆知，之前她追着萧凛跑的劲头，澹台烬也是见过的，如今见她如此着急，心中不由冒出一股醋意。

他一直对叶夕雾对他的感情有些疑惑，因为这感情其实来的莫名其妙。自从落水之后，叶夕雾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一直不去深究这里面的缘故，论起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叶夕雾追着他跑。他其实自己也知道，他开始对叶夕雾防备甚深，对她也不算好。直到叶夕雾几次舍命救他，他才慢慢动心。

可是这种心动就如空中楼阁，经不起摔打。如今见冰裳都能坦然看萧凛赴死，叶夕雾却十分不舍的样子。被邪骨挑动过许多遍的多疑和嫉妒又冒了出来。

他邪气一笑：“倒是有趣，你的妻子要替你求死，倒是个外人还肯为你求情。也罢，孤最爱看热闹，留着你多看一会儿吧。”

萧凛被关押了起来，他的部下也被抓住，澹台烬如今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他，加之想试探叶夕雾，因此并不禁止别人去探视。

冰裳不曾前去，她只把更多的时间都投入到朝政之上，澹台烬则天天忙着指挥乌鸦去监视叶夕雾。

叶夕雾并不知道澹台烬的想法，她先去探视的萧凛。萧凛见到她，倒不是很惊讶。

黎苏苏劝他：“六殿下怎么这样就轻易放弃了，澹台烬其实不是残暴之人，只要活下去，总能有新的出路和办法，你难道就舍得抛下二姐姐吗？”

萧凛苦笑一下：“无论我是否活下去，我与冰裳都绝无可能了。冰裳看上去性子软，可其实内心坚强。之前种种，令她已决定放弃我，就绝不会再回头。

至于我自己，盛国可以有投降的将军，不会有归降的王储。三小姐，我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求仁得仁，并不觉得苦楚。

我这一生，背负太多人的期望，也曾自以为能做到，可是如今看来，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他说完就被转过身，不愿多谈的样子，黎苏苏有些恨铁不成钢，觉得他迂腐太过，决定想个办法救他出去。

倒不全是为了萧凛，而是她如今对澹台烬有几分真心，不愿意看他徒造杀孽，又走上魔神的老路。

她思量再三，如今整个景国皇宫都在澹台烬妖力监控之下，若要救走萧凛，必须得支开他。

但是澹台烬如今是国君，怎么可能轻易离开皇宫，思来想去，她决定给澹台烬下点迷药，让他沉睡一会儿，再借机盗走虎符，偷偷放走萧凛。

如今萧凛虽然被捕，但是盛国还有旧部驻扎在墨河边，在庞宜之道庇护下，还未被攻破，黎苏苏准备把萧凛送回那里。

（这里面有些话，是替真正的叶冰裳说的，她虽然贪生怕死，但是在战场上的时候，她说愿意和萧凛同死，我觉得是有几分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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