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直到你消气为止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明信片是我写的事情，你都告诉他们了？”
王元灵发出声，才发现声音都泛起无解的沙哑。
顾舟勾唇：“一个星期前，你认真挑的贴纸和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明信片，不该连个正名都没有。”
他迈了过来。
两手搭在她肩头，将她转了个弯，再次面向那些明信片。
低磁又温柔的嗓音从耳畔传来，透着他的轻笑声：“珍惜时间，我只是暂时允许你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明信片上。”
王元灵笑了声。
他搭在她肩头上的手依旧没松开，守在她身后，陪着她一张张地仔细看。
时不时毒舌点评：“好丑的字。”、“怎么还有拼音，看来没好好学习。”、“啧，画得什么东西，人还是熊？”
王元灵受不了，手肘轻往后顶。
警告他‘嘴上积德。’
顾舟被顶了下腹部，半点不恼，反笑：“我说错了？你看看他画得什么东西，毁容都毁不出这么丑的。”
王元灵又气又觉好笑，转头瞪他：“这是小朋友用心画的。”
顾舟幽幽来了一句：“我看像入睡前画的。”
王元灵看了眼那画，想替小朋友反驳他。
只不过，看了一眼后，唇瓣翕张半天，也找不出一处优点。
顾舟促狭：“怎么，哑口无言了？不反驳我了？”
王元灵又瞪了他一眼。
顾舟眼底笑意更深，主动求饶：“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王元灵重新将视线投回那些明信片上。
只是，唇边弧度只扬不降。
读完最后一封明信片后，她忙不迭：“回去的时候，记得提醒我，这些都要带回去，我要回信的。”
顾舟被她着急模样逗笑了：“知道了，放心吧，这些丢不了。”
不知是谁先伸出了手，指尖在空气中短暂相触，随即自然地交握在一起。
这个动作，在一次次的同行中，早已变得无比熟练、无比熨帖。
他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的，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他们牵着手，越过一个小小的缓坡。
坡顶之下，视野豁然开朗。
王元灵的脚步倏然停住，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猛地一颤。
前方不远处，静静伫立着一座小巧的木屋。
那个小木屋的外形。
和雪山上，遇到雪崩的时候，他们被迫共处一室的那间，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被什么温柔而有力地攥了一下。
她猛地侧过头，眸光熠熠生辉，直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脸庞，专注、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期待。
他知道，她认出来了。
顾舟抿唇，一抹得偿所愿又带着点小得意的轻笑在他唇边漾开：“照着雪山上那间做的，像不像？”
王元灵指尖在他掌心里微微蜷缩，心潮翻涌，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很像……你为什么做这个？”
话音刚落。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疑问，又或是为了烘托这如梦似幻的重逢时刻，她的视线里，忽然映入了点点纯净的白。
她讶然抬头。
只见深蓝色的天幕下，无数晶莹剔透的雪花，正从空中悄然飘落。
这个时候，不可能有雪。
所以这人工降雪，是他准备的。
真雪她见过。
可专门为了她而下的人造雪，是第一次。
王元灵心如捣鼓。
雪花旋转着，飞舞着，轻盈无声，如同被揉碎的星光，温柔地洒向大地，也洒向那座承载着特殊记忆的复刻木屋，以及木屋前，掌心相贴、目光胶着的两人。
雪絮纷扬，落在王元灵微仰起的、带着惊诧与感动的脸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随即融化，留下细微的湿意。
“我经常梦回我们独处木屋的场景。”顾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融在飘落的雪声里，“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亲密接触，我就想着，在国内，也做一间，可以替代雪山上那间，只要我们有空，就能来这里，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基地，加上这雪景……现在看起来，是不是跟我们那晚一模一样？”
她的视线总忍不住被那些翩跹的雪花吸引，轻声应和：“嗯，一模一样。”
顾舟凝着她抬首赏雪的专注模样，唇角挑了挑，从口袋掏出什么，摊开掌心，到她面前。
王元灵这才垂睫，却发现，是当时为了生火，她牺牲掉的那支口红。
他竟然买回了一模一样的。
她讶然：“你怎么知道，我那天的口红是什么色号？”
顾舟笑了声：“我运气不错，那间小木屋里的东西都还在，我让人去帮我看了你报废的是什么色号，现在，赔给你。”
一支口红而已。
他还让人专门爬上去，去屋里找。
她喉间轻咽，细声：“你这么大费周章干这些做什么。”
话落。
肩头蓦地一沉。
顾舟将头深深埋入她温热的颈窝，双臂有力地环住她，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磁哑的笑声裹着滚烫的情意钻入她心底：“这些都是我们相处过的回忆，我做这些，因为它们都与你有关，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你不喜欢么？”
心跳快得好似要失常。
“喜欢。”她的声音比大脑转得还要快，脱口而出。
他环抱着她的力道再度收紧，笑声更绵长，夹杂着懊悔：“我反思过，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太差了，所以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弥补，让你每次想起我，只有快乐，感动的记忆。”
“确实很差，饭局上，你还故意让我难堪，在停车场，你明明就看到了我的鞋子，还捉弄我，让我单脚跳了这么久，还有……”她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
人真的很奇怪。
明明到了该克制理智的年纪。
可一旦真切地感受到那份无底线的纵容和包容，所有的理智与克制便瞬间土崩瓦解。
那些积压已久的“控诉”，像找到了出口的小溪，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换做以前，瞻前顾后的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好似是知道无论她怎么‘申诉’，他都不会生气，只会纵容，哄她，所以她任性了。
从11岁开始就被压制的任性，在26岁这个飘着人造雪花的傍晚，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他下巴在她肩窝处旋了旋，闷声：“那从现在开始，你也用那样的态度对我，凶我、冷落我、怎么解气怎么来，直到你消气为止。”他顿了顿，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补充道：“或者……想揍我也行。”
王元灵被他这副“任君处置”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揍你？”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只终于亮出爪子的小狐狸：“那太便宜你了。”
顾舟乌眸轻敛，蓄满无边的笑意：“嗯，所以你别放过我，折磨我一辈子都行。”
一辈子。
这三个字重重地压下了她眸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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