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隔世
“有件事，妾身想请傅大小姐帮个忙。”
江怡蓉似乎是很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瞬才满脸为难开口。
“何事？”
夜深了凌绾绾也不好将人往府内带，更深知她定是在这等了许久，不想她再多作耽搁。
“昨日婆婆她不知从何处听到了傅大小姐与妾身夫家去世的小姑子长得相像的消息，想见您一面。妾身知道突然跟傅大小姐提出这样的请求十分冒昧，可婆婆她，怕是挨不了多久了...”
江怡蓉话语哽咽，抬手擦了擦打红眼眶的泪。
凌绾绾原本不想与凌家再有任何纠葛，可看到江怡蓉这副黯然伤神的样子，她还是没忍住动容。
她脸色憔悴，人较之前瘦了一大圈，想来她不在凌家的那段日子里她操持了家中上下许多事。
“何日去见凌夫人？”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后，凌绾绾开口问。
“傅大小姐真愿意去？”
江怡蓉惊喜抬眸。
“嗯。”
凌绾绾点头。
“明日可否？妾身真的怕婆婆她...”
章氏是活一日少一日，江怡蓉一天都不想再拖。
“可以。”
凌绾绾答应下来。
“多谢您。”
江怡蓉感激道，随即便不再叨扰她。
她抬步往前走时，看到春盈还站着不动，回头要叫她时，忽然听到她忍不住朝往府内走的凌绾绾叫了声“小姐。”
熟悉的称呼落入耳畔，凌绾绾脚步微顿了下，下一瞬便当做没听见般提裙继续往石阶上走。
“春盈，不得无礼。”
江怡蓉轻声斥她。
“奴婢知错了...”
春盈回过神来，才终于转过身追上江怡蓉朝她道歉。
凌绾绾跨进府门门槛后，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那辆熟悉的马车从府门外驶远。
她双手抵在门柱上，用于支撑自己快要往下坠落的身躯，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她才发现自己也是割舍不掉与凌家这些人的情感的。
春盈，江怡蓉，凌瑾霄，甚至是凌谨辰...
她的手紧紧抓着门柱，在门口停留了许久才在紫凝的一声声催促下松开手。
次日，换上与以往的凌绾绾截然不同的装束后，她在紫凝的陪同下坐上去凌家的马车。
江怡蓉和春盈早已在府门口候着，下了马车，凌绾绾才发现凌瑾霄也在，想来是江怡蓉告诉他的。
“二夫人。”
怕露出破绽，她只叫了江怡蓉。
“这位是我们家大哥，凌家的大公子。”
江怡蓉赶忙跟她介绍。
“见过大公子。”
她又行了个礼。
“大哥...”
见凌瑾霄没有反应，江怡蓉叫了他一声。
凌瑾霄随即回过神来，忙收敛起失态的神色道：“傅大小姐肯过来见家母一面，瑾霄在此谢过。”
凌绾绾稍稍点头，没露出过多情绪。
俩人赶忙将她往庆澜院带，一路上见到熟悉的一间间院落，凌绾绾的步伐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她才离开这座府邸不过半年，却恍如隔世。
“傅大小姐，便是这了。”
她竟不知何时走神了，听到江怡蓉的话才将走丢的神思收拢回来。
她忙开口应：“好。”
“母亲，您瞧我跟大哥将谁带来了。”
江怡蓉边往内室走，边笑意盈盈开口。
凌绾绾一跟在他们身后进入内室，屋内站着的几人都傻了眼。
凌绾绾稍稍抬眸，才发现纪雾玥和章念珠也在里面，她们似是在照顾章氏，此刻见到凌绾绾，两个人都怔了怔神。
她看到纪雾玥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想来是已经有了身孕。
凌绾绾略过她们俩人，跟着江怡蓉来到章氏床前，看着床榻上垂垂老矣的妇人。
待到江怡蓉蹲到她面前，小声唤了唤她，她才缓缓睁开眼。
“绾，绾儿...”
章氏睁开眼，认了好一会儿才将人看清，迷迷糊糊地叫出口。
“小女见过凌夫人。”
凌绾绾没跟她说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得体朝她行礼。
“凌夫人？”
章氏听着这道生分的称呼，人怔了怔，嘴角才终于露出一抹嘲讽，“是啊你如今是傅家的大小姐，不是我的绾儿了，我的绾儿恨透了我...”
“母亲，您不是心心念念着说想见傅大小姐一面么？”
见她稀里糊涂说出这些话，怕惹凌绾绾不高兴，江怡蓉赶忙制止她。
“对，你坐，你坐，让老妇好好看看你。”
她让凌绾绾坐到她床前的矮几上，随即又屏退屋内的人道：“你们都先出去，我要跟绾儿好好说说话。”
江怡蓉和凌瑾霄都为难地看向凌绾绾，她朝她们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
如此，他们才抬脚往外走。
岂料，屋子里刚安静下来，凌绾绾便觉腕上传来一阵痛楚，她蹙眉低头，见到章氏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扣着她手腕，手背上现出可怖的青筋。
“傅大小姐？绾儿啊绾儿，别人认不出你，可我这个做了你十几年母亲的，不会认不出你。”
章氏咬牙切齿道。
凌绾绾静静凝着她，看她此时这副样子，竟连方才的半分疯傻劲都寻不见。
“你想如何？”
凌绾绾打探着她。
“如何？”
章氏冷哼，恶狠狠道：“你日日夜夜缠着我，意欲何为？！想要将我逼疯，来跟我索命吗？可四年前我明明将你从枯井里救起来了啊？！”
“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为何连个重生的机会都不给我？！”
章氏压低声音，冷声叩问她。
凌绾绾瞧被她攥得发红的手腕，又盯着她这副仿佛要将自己吃了的样子，松开紧拧的眉头，唇角勾出一抹笑道：“缠着你的还真不是我，是你养在了身边十几年的女儿。”
原主早就死在了那座枯井里，她是借了她的身子活了四年的外人。
“你少在这里骗我！你分明就是她，真真切切的她！”
说完，章氏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扯起她衣袖，只见她左臂下静静躺着一个红色胎记。
“哈哈哈！是你，真的是你！”
她见自己没认错人，松开手得意地大笑出声来。
可凌绾绾在看到那个红色胎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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