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途中偶遇
宋云禾缺觉已久，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竟有些恍惚，分不清昨夜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文兰端水入内给她洗漱，“二爷天亮就下山去了，说是有要事，不过晚上会回来。”
宋云禾这才有了一种心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用过早饭去看张懋修，如今大夫停了猛药，能让他身体好受一些，但是一日下来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多，宋云禾便知道，的确是到了药石无功的地步了。
她在张懋修床边坐了到快中午，缝衣裳的间隙不时抬头看上一眼。
“怎么不绣宜草了？”
宋云禾这才发现张懋修已经醒来，拿起引枕塞在他背后，“世伯，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张懋修摇头，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衣服，衣裳的料子和颜色变了，他便知道这是做给他的，至于为何停下那一身先给他做，他不用去想便已明了。
“满月儿，你晚上不要熬夜。”
“没有熬夜。”宋云禾起身端了水，道：“昨夜顾临回来了，今早下山去，说晚上会回来。”
张懋修心里实实在在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没能熬到顾临回来，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到底是放心不下。
“你也下山去吧。”张懋修说。
宋云禾没应声，又拿起衣裳来缝。
张懋修知道她装没听见，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赶你走，顾临走了一月，刚回来就下山去，想必积压的事情颇多，你替他分分忧，若是不想住山下晚上再回来便是。”
宋云禾午后下山。
这个时节大中午赶路并不好受，马车跑起来倒有些风，但颠簸得也着实厉害。
叶冲头戴斗笠驾车，行至半途，他吁停了马，“什么事？”
文兰探出头，看见路中间拦着一名小厮模样的人。
“这位大哥，我们的马车绊在路上了，能否劳烦替我们推上一把。”那人面上带着笑，操的不是本地口音。
叶冲打量了那人两眼，再转头看向不远处树荫下躲避太阳的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立刻用团扇挡住半边脸颊。
叶冲回头看向车内，还没说话，就见宋云禾点了点头。
他把马车赶到路边，上前一看，马车后轮陷进坑里，前些日子多雨，冲烂了路，他走惯的路知道哪里有坑倒是好避开，外来的马车这一路不知道陷进去几次。
叶冲观察了一下，让小厮上去驾车，自己则在后面推。
文兰看了看宋云禾鼻尖冒出的汗珠，道：“姑娘，咱们也去树下躲一会儿吧。”
马车停在烈日下烤得如同蒸笼一般，宋云禾也不好受，和文兰下了马车，站到了那两名女子相邻的树下阴凉处，隐隐有山风吹过，倒是比马车上好一些。
那女子朝她微微福身，道：“多谢姑娘。”
那女子肤色极其白皙，观其言行，应当是大户人家出身，但一身素服，头上除了一支木簪，并没有其他装饰。
宋云禾回了一礼，“不必客气。”
那女子眸光微动，“听姑娘的口音，也是定安人？”
“算是半个定安人。”宋云禾道：“姑娘如何称呼？”
韩萦萦迟疑片刻，道：“小女姓张。”
“张小姐，”宋云禾说：“我姓云。”
两个丫鬟也相互打了招呼，便不再说话了，可见都不是性子热络的人。
马车还没从坑里拉起来，韩萦萦身边丫鬟替她扇着扇子，抱怨道：“小姐，都说临安是大城，这路怎么烂成这样，也不知修一修，一路上咱们都掉了多少个坑了，可见当官的不理事，此事还得告诉老爷一声……”
韩萦萦一眼横过去，丫鬟立时噤声。
外来人不知临安的情况，宋云禾倒不得不替陆忱说几句公道话。
她缓缓道：“前些日子临安连日暴雨，冲垮了不少民房和道路，不少农田也遭了水患，如今知府大人正在组织抢修，先抢修民房和塌陷的路，至于这种尚且能行的路只能暂缓，若是走得慢一些，应是无碍的。”
韩萦萦面带歉疚，“我这丫鬟口无遮拦，不懂礼数，让云姑娘见笑了。”
宋云禾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看向马车的方向。
马匹在烈日下暴晒许久，早已疲惫不堪，马鬃湿淋淋一缕缕贴在马脖子上，马腹剧烈起伏，呼吸像是在拉扯风箱。
小厮还在抽鞭子，那马也没什么反应。
叶冲推了半天纹丝不动，从车后绕到前面，摸了把马鬃道：“别抽了，这马怕是不行了，都吐白沫了，这种天气不能这么跑。”
小厮立刻下来瞧，“哎哟”一声，“这可怎么办？咱们还得赶路呢。”
叶冲眯着眼走过去站在树荫下，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姑娘，我看那马是不行了。”
话音刚落，随着最后一丝力气耗尽，那马轰然倒地，四蹄抽搐，嘴边白沫与尘土混作一团。
韩萦萦的丫鬟惊呼一声。
叶冲立刻走过去查看，马的眼珠子已经涣散，他拍了拍马身，起朝小厮道：“前边有条岔路，沿着岔路走上一里路有条小河，打些水来替它降降温，兴许能救回来。”
“能救得回来？”小厮立刻问。
“不一定。”叶冲说：“我只说兴许，不过看这样子，难，就看你救不救了。”
小厮为难，不救要是马死了岂不是得走去临安，他道：“我得守着我们家小姐，走不开，能否劳烦小哥替我去打些水？”
叶冲心想你得守着你们家小姐，难道我就不用守着我们家姑娘么，真是得寸进尺。
他装没听见，对宋云禾道：“姑娘，咱们走吧。”
小厮赶忙过来，又是躬身又是作揖，“小哥帮帮忙，这么热的天耽搁在路上，我受得了我家小姐也受不了，行行好帮帮忙吧。”
“不敢劳烦小哥去打水。”韩萦萦道：“云姑娘，我与家仆来临安寻亲，不知能否搭姑娘的马车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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