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临危荐才
春雨又断断续续下了几日，到了四月初三，会试放榜，江洵直以会试六名的录为贡士。
但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是以江洵直并未宴请庆祝。
入夜，一匹快马穿过定安城门，朝着禁宫的方向去。
太和精舍灯火通明，六部及三品以上的大臣皆汇聚于此，帝王的书房便显得拥挤起来。
御书房内座位不多，许多大臣都只能站着。
征平帝面色沉酽，也是刚接到急报召众臣工入宫觐见。
“魏楚晋三国狼子野心，以往都是在边境寻衅，未起大战，今春少雨，各地庄稼迟迟栽种不下，好不容易落到实地，却挑在此时出重兵。”
有的臣工到得晚，还不知具体何事，却不敢在此刻贸然开口，但有的人却不得不开口。
“皇上。”兵部尚书杨钜道：“三国此番联合出兵，兵力远超以往，其先锋部队已连克我朝边境两座小城，当务之急乃是速调精锐，敌军既已重兵压境，兵力补充刻不容缓！”
户部尚书范传正忧心忡忡接话，“可如今正值春耕收尾，各地青壮多在田间，若大规模征兵，恐农事荒废，来年生计堪忧啊。”
“国之不存，何谈农事！敌军一旦突破防线，烧杀抢掠，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你只看眼前，何不往远了看？”
要不是皇上在场，范传正就要拍案而起。
他冷哼一声，“我若不看长远，又何必忧心之后的收成，出兵容易，后续粮草补给那都是户部的事，春耕不利，你让我们后续粮草物资如何跟得上？”
征平帝面色阴沉地听着众臣争论，许久，他微微坐直身体，目光扫过众臣，“诸爱卿可有别的意见？”
方才争论不休的太和精舍立时鸦雀无声，征平帝目光所过之处，众臣工纷纷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薛承裕硬着头皮道：“宁州城坊坚固，暂且坚守不出，敌军远道而来，粮草补给必定困难，时日一久，军心必乱。”
“不可！”杨钜立刻反驳，“宁州虽城坊坚固，但周边地形开阔，敌军极易围城打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杨大人倒是说个可行的办法？！”
“你……”
“二位大人莫急，”杜宏出面调和，“大家出来商量，自是为解这燃眉之急。”
征平帝看向杨钜，“你如何看？”
杨钜道：“依臣之见，不妨从附近州府调派驻军和征调余丁。同时，传檄各州府，征集资源参军者，给予优待，如此既能补充兵力，又可避免强行征兵致使农事荒废。”
杜宏接着说：“老臣这边会督促加快兵器打造修缮，确保前线军备充足，再者……”
他犹豫片刻，接着说：“再者，命各地加强城防工事，以防敌军深入内地后肆意侵扰。”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不再开口。
征平帝又扫了一圈，忽然问：“常志雍还没到？”
一旁大太监郑瑞忙道：“常将军告病了。”
征平帝“嗯”了一声，不见喜怒，不免有臣下揣测起那一声“嗯”的用意。
薛承裕道：“何时不告病，怎么偏偏就在此时？”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够让太和精舍内所有人听见。
杨钜身为兵部尚书，已是着急得起火，竟还有人如此阴阳怪气，那口气一下就忍不住了。
“八年前常将军带兵破梁时已是六十高龄！眼下已近古稀，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说凑巧罢了。”薛承裕说。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杨钜是武将出身，最看不惯这种阴阳怪气的文臣，人家拿着刀剑在战场上搏斗，他拿笔杆子在背后参这参那。
“那你倒是说说，派谁去？”
杨钜还要再说，征平帝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四下霎时寂静。
曹辉在边境败退，丢了两座小城，已是撑不住三国的连番进攻，可眼下该派谁去接替曹辉的位置成了难题。
“臣……”周伯言出列，“臣想要举荐一人。”
太和精舍内鸦雀无声，纷纷等候下文。
周伯言朗声道：“臣以为，林玠或可堪一用。”
他一开口，立刻就有人嗤笑出声，一是笑周伯言竟然敢举荐一个上过两三年战场的人去代替曹辉，二是笑他看不清局势。
皇上给林玠一个虚职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他竟敢把此人往上提。
林玠何许人也？前朝将领，虽已洗脱逃将冤屈，但兵权岂是儿戏？
嗤笑声未绝，周伯言却挺直了脊梁，继续道：“林玠虽资历尚浅，但曾在边陲以少胜多，实乃将才，若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臣以为不可。”杨钜道：“其蒙冤八年，家破人亡，难免心生怨怼，若他生出二心，兵权在手，出事谁来负责？”
周伯言闻言神色未变，“杨大人，林玠蒙冤之时，可曾有过忤逆之举？反倒是凭一己之力抚恤军属，此等胸襟，岂是你我能及？”
“我不否认此人胸襟了得。”杨钜道：“若是平日还好，但我朝如今局势危急，不容有失，怎能冒险启用这样一个身份敏感之人？”
周伯言无力辩解，各有各的立场，从谁的角度来看都没错，端看圣上如何抉择。
太监行止无声，到了太和精舍门外才就地叩头通报。
“皇上，诸位大人，常老将军到了。”
此言一出，舍内落座的大臣纷纷起身，就连先前阴阳怪气的薛承裕也规矩站在一旁。
常志雍叱咤边境数十年，以勇猛著称，屡建奇功，为征平第一功臣。
他是三朝老将，先帝在位时，他在与晋国一战中，其长子和幼子被俘，长子杀幼子后自刎而亡，之后再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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