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禅心寺
就在她骂得正酣时，年轻的皇帝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你为何如此生气？”
谢清道一愣，抬头疑惑地回望男人的视线，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阳光刺得她眼睛微微眯起，她看着眼前的皇帝，心中满是不解。
“妾身并未生气，亦不敢对陛下动怒。”谢清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可心里却在呐喊：您一大清早就让人在这跪着，换谁不生气啊喂！不过我脸上的乖巧表情还不够做作吗，这人怎么发现我在生气的。
谢清道在心中嘀嘀咕咕，面上却完全不显，只把头压得更低了。乌黑的发丝从她的肩头滑落，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在谢清道的视线之外，男人的神情几乎写满了疑惑不解，呆愣得好似一个孩童。他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似乎真的不明白谢清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清道再次抬头时，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微风轻轻吹过，只留下一片寂静。无声无息的，他不知已经离开了多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谢清道在朦朦胧胧间开始了在这座寺庙中的新生活。
刚开始还好，她带着众姐妹们在寺中种菜。她们挽起衣袖，拿起锄头，翻耕着土地。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混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味。大家齐心协力，播下种子，浇水施肥，期待着收获的那一天。
闲暇时，她们自己做饭，虽然食材简单，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饭后，还能帮忙寺中尼姑们做些扫洒的工作。扫帚在地上划过，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生活的乐章。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何，她时常感到神思模糊，记不清自己都做过些什么，或者说自己本来打算要做些什么。常常是刚刚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就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原本每天都会呼吸吐纳灵气修炼，可渐渐的频率越来越低。一开始是隔一天修炼一次，后来变成了三天一次，直到逐渐遗忘了修行这件事。曾经熟悉的修炼口诀，如今在她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唯一清晰的是，每天自己所居住的院落都会雷打不动的迎来身着龙袍的不速之客。
他有时候会和谢清道一块儿吃饭，餐桌上，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有时候会拉着她聊上几句，话题总是漫无边际，从天气到寺庙里的琐事。有时候却只是静静的看她一眼，那目光深邃而复杂，然后又匆匆离开。
这一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饭桌上。谢清道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的男人，心中的迷惑感愈发强烈，暗自思忖起来。既然每天都要来这里，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大家都接回皇宫？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她，目光里显出几分复杂，眼眸中流动着几分令人看不明白的情绪，缓缓开口道：“你想回皇宫吗？”
谢清道有些蒙怔地看向他，半晌后才回话道：“妾身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再回皇宫。”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男人听后沉思了片刻，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今天就随朕回去吧。”
谢清道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皇宫，依旧住在景阳宫内。宫殿的装饰依旧华丽，可她却感觉少了些什么。
其他和自己一道回到大乾的妃嫔好像也回来了，只是似乎不再常和她来往了。她们见面时，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便匆匆走开。
皇帝依旧和之前一样，每天都会来看看她，甚至会亲昵地搂着她和她说话，却从不留宿。他的怀抱温暖而陌生，让谢清道有些不知所措。
新后是王家的小姐，说起来谢清道幼时还见过一面，如今好像是住在椒房宫。那椒房宫远远望去，金碧辉煌，宫墙高耸，透露着一种高贵而神秘的气息。
她从来没有主动来拜访过谢清道，也从不接受谢清道的拜见。只有一次，在谢清道实在好奇难耐，已经在计划去爬椒房宫的墙偷看时，她突然路过了谢清道的宫门。
谢清道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么的熟悉。都说女大十八变，可这位王小姐，简直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依旧是那张精致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威严。
日子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谢清道的神思愈发混乱。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从荒土大陆回来的第几年了。东荒国发生的那些事越来越像一场梦，远得她几乎就快要完全忘却。
她想她应该是患上了某一种怪病。总有一天会记忆尽失，神志混乱。每一次试图回忆过去，脑海中都是一片模糊，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经历，正一点点从她的记忆中消失……
又一日，阳光如往常一样洒在景阳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皇帝身着一袭华丽庄重的龙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景阳宫。他的身影修长挺拔，龙袍上金线绣就的祥云朵朵，随着他的走动仿佛在轻轻飘动。
走进内殿，皇帝径直走向谢清道，在她身边缓缓坐下。他的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尽显帝王风范。谢清道微微欠身行礼，皇帝抬手示意她免礼，而后温和地与她说起话来。
他们聊天的内容琐碎而平常，大多是宫中近日的琐事。然而，谢清道的心思却仿佛飘在云端，那些话语在她耳边流过，转瞬就忘了。直到不知道为何，话题突然被提及到禅心寺。
“你说你想回禅心寺看看？”男人微微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谢清道的眼睛，眼神深邃而平静，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曾经，谢清道刚回大乾时候，他脸上频繁显现的疑惑神色如今已很少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与生俱来且日益沉淀的属于帝王的威仪和冷峻。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他还是会流露出些许少年一般青涩的柔情，就像此刻，他望向谢清道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为什么？”男人的面上罕见地露出了少许疑惑，那疑惑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他微微皱眉，似乎对谢清道想要回禅心寺的想法有些不解。
谢清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牵引，总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她渴望再看看曾经居住过的禅房，仿佛那里隐藏着打开她内心深处谜团的钥匙，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漏在了那里。
于是，谢清道坐上了御用的马车。马车车身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车壁镶嵌着珍贵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奢华的光芒。车内布置得极为舒适，柔软的坐垫和靠枕散发着淡淡的熏香。皇帝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他的神情平静，似乎还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滚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谢清道心中涌起一股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开马车的帘子，想看一看这兜兜转转这些年，自己早已忘记了模样的繁华京城街头。
男人见状，动作迅速地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有力地握住谢清道的手，顺势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生涩的温存，轻声说道：“风大，别拉开了，小心着凉。”
谢清道愣了愣，心中微微一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收回了手，任由他把自己搂在了怀里。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也对，自己指不定生着什么病呢，确实不应该吹风。只是，这种亲密的举动让她心里却升起几分没来由的怪异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她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弦。
马车颠颠簸簸地一路走着，车窗外的景色如画卷般向后掠过。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没过多久，马车在冷清的禅心寺门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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