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萧何月下追韩信
【韩信在管理粮草时，与刘邦的谋士萧何相识】
【萧何多次与韩信交谈，深为他的军事天赋所折服，多次向刘邦推荐韩信，但刘邦始终未放在心上】
【当时刘邦的部众因思念家乡，不断逃亡，韩信见自己仍未得到重用，也决定离开】
【萧何得知韩信逃走后，来不及向刘邦汇报，亲自骑马追赶，最终在寒溪边将韩信追回】
治粟都尉的差事，韩信做得扎实。
蜀地潮，他怕粮草霉了，领着兵卒在仓库四周挖了排水沟，夜里还提着灯笼挨排看，账本上的数算得比谁都清，连麻袋上磨破的口子都记着，生怕漏了半粒粟米。
这日午后，萧何踩着木屐来查粮草。
他是刘邦倚重的谋士，管着后勤诸事，弯腰扒拉了把粮仓里的粟米，见颗粒干爽没受潮，直起身笑道。
“自你管这仓库，倒再没出过岔子，比先前那几个强多了。”
韩信正蹲在地上核对着账簿，闻言抬头拱手。
“萧公过奖，不过是分内事。”
萧何打量他两眼，这年轻人总穿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袖口都磨毛了，可手指干净，握笔时指节绷得紧，倒不像常年跟粮草打交道的，反倒有股书生气。
他蹲下来，指尖点了点账簿上的粮草调度。
“我瞧你这调度有意思，东边营寨离水源近，你就多运了些粟米过去，省了兵卒往返扛粮的力气？”
“萧公明鉴。”
韩信眼里亮了亮，话也多了些。
“兵卒戍守本就辛苦，若粮草调度能省些脚力，也是攒些锐气。”
“那若是战时呢？”
萧何忽然问。
“若大军要出蜀，粮草该怎么运？栈道毁了大半，蜀道难行，粮草跟不上，仗还怎么打？”
这一问正戳中韩信心事。
他丢开账簿，在泥地上用手指画起来。
“萧公你看，若要出蜀，得先探清哪条路能走，未必非得走栈道。”
“粮草得分三批：先锋带三日干粮轻装走，中军随运十日粮草跟上，后续用民夫走水路，沿沔水往下漂，虽慢些，却稳当，不易被截...”
他说得急，指尖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痕，从粮草怎么跟兵力配合作战，说到该怎么防着楚军的埋伏，连楚营里几个将领的用兵习惯都摸得门清。
萧何起初还插两句，后来就只眯着眼听，等韩信说完，泥地上已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路线，他才猛地拍了下大腿。
“好个韩信！你这脑子，哪是管粮草的？是天生带兵的料！”
打这以后，萧何总寻机会来仓库找韩信。
有时是傍晚，两人就着夕阳坐在麻袋上，韩信说兵法，萧何听着，偶尔叹句“汉王如今最愁的就是怎么出蜀”，韩信便接一句“给我些兵，我能寻条路出去”。
有时是雨夜，两人躲在棚下，听着雨打帆布的声响，韩信叹“楚营不识我，难道汉营也这般？”，萧何就拍他肩膀：“你等着，我这就去跟汉王说，准保他重用你。”
萧何确实去找了刘邦。第一次是在军帐里，刘邦正啃着麦饼看地图，他凑过去。
“汉王，那治粟都尉韩信，是个大才！臣跟他聊过几次，他说的兵法战术，比咱营里这些老将都透亮，您得重用他！”
刘邦嚼着麦饼含糊道。
“不就是个管粮草的？夏侯婴荐过，你又来荐，能有多大能耐？先把粮草管好就不错了。”
第二次是在饭桌上，刘邦喝了点酒，萧何又提。
“汉王，韩信懂用兵，也知楚营的路数，让他干点正经军务，准能...”
“行了行了。”
刘邦摆摆手，酒气喷了萧何一脸。
“一个毛头小子，刚免了死罪没几天，就让他带兵？将士们能服？先让他管着粮草吧，历练历练再说。”
萧何还想争，刘邦已转头跟樊哙说笑。
“你说咱啥时候能回沛县吃口家乡菜。”
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过，蜀地的冬天来得早，寒风卷着雪粒刮在人脸上生疼。
营里的兵卒越来越少，谁也不想困在这穷山恶水里，夜里总能听见帐篷外有动静。
第二天一查，又少了几个，都偷摸着往关东跑了。
韩信站在仓库门口，看着雪地里凌乱的脚印，心里凉得像揣了块冰。
萧何荐了他两次，刘邦一次没应。
他想起在楚营时的日子，也是这样，空有一身本事，却连个发挥的机会也没有。
“或许，我本就不该来。”
他喃喃自语，转身回帐篷收拾了个小包袱，里头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磨破了的兵法书。
天刚黑下，韩信就牵着匹瘦马出了营。
雪下得紧，马蹄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印子。
他回头望了眼中军大帐的方向，叹了口气，调转马头，朝着东边的路走去。
“韩信跑了！”
消息传到萧何耳朵里时，他正在给刘邦整理文书。
一听兵卒报信，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案上，墨汁溅了满纸。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走的？！”
他抓着兵卒的胳膊急问。
“刚走没多久，说是往东去了，就带了个小包袱，骑着匹瘦马。”
萧何二话不说，抓起挂在帐杆上的披风，连跟刘邦说一声都顾不上，就往外冲。
帐外的雪更大了，他跳上一匹马，缰绳一勒。
“快！追！”
马蹄踏破积雪，溅起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萧何眯着眼往前看，雪地里只有那串孤零零的马蹄印，被新雪盖得越来越浅。
“韩信！你给我站住！”
他扯着嗓子喊，风把声音刮得七零八落。
追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小溪。
溪水结了层薄冰，溪边的雪地上，韩信正牵着马站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河。
“韩信！你别走！”
萧何勒住马，从马上跳下来，跑得太急，差点在雪地里滑倒。
他喘着粗气，指着韩信。
“你怎么说走就走？我不是跟你说了，再等等。”
“萧公。”
韩信回头，见是萧何，愣了愣，低下头。
“您就别劝了。”
“我劝什么劝？我是来告诉你，汉王这次准能听我的！”
萧何走到他跟前，气得胡子都抖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汉王不是不用你，是没见过你的真本事！你再等等，我这就拉着你去见他，他要是再不重用你，我跟你一起走！”
韩信抬头，见萧何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急色，眼里还带着恳意，心里那点委屈忽然就软了。
他望着溪上的薄冰，又看了看萧何，终是叹了口气，把马缰绳往回拉了拉。
“萧公...”
“别多说了！跟我回去！”
萧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回走.
“再晚些，汉王醒了见不着我，指不定还以为我也跑了呢！”
雪还在下，两人牵着马往回走，脚印在雪地里叠在一起，慢慢朝着军营的方向延伸。
萧何走在前头，嘴里还嘟囔着回去我就跟汉王拍桌子.
韩信跟在后头，望着萧何的背影，手里的兵法书在包袱里硌着，心里却不像来时那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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