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梦境
宋长夏和萧靖川就像行走在沙漠中濒临渴死的旅人，终于寻到了一汪清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温度与气息。
可奇怪的是，明明肌肤相贴，明明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萧靖川与宋长夏的心中，却同时翻涌着更浓烈的孤寂与空虚。
那感觉像无底黑洞，无论如何填补，都填不满，无论如何驱赶，都挥不去。
“怀瑾......”宋长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在......”萧靖川贴着她耳畔回应。
“为何明明抱着你，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
宋长夏的指尖轻轻划过萧靖川的脊背，语气带着几分茫然与委屈，像根细针，扎在萧靖川心上。
萧靖川猛然清醒。
他低头看向身下之人，她衣衫半开，裸露的肩头泛着薄红，上面似乎还留着他的指印。
她眼神迷离如雾，面若桃花，呼气如兰，那魅惑柔情的模样，与他记忆里的宋长夏，判若两人。
这不是真正的宋长夏。
更不是她自愿的。
萧靖川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怎么会昏了头，竟趁人之危，做下这等不齿之事。
方才，就差一分，便真的擦枪走火，酿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幸好，他清醒得及时。
萧靖川侧身抽离，躺在宋长夏身侧，第一时间拢紧散开的锦被，将她轻轻抱揽入怀中。
他注视着宋长夏的容颜，心中默默叹气，掌心却轻柔地拍在她背上，柔声道：“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好。”
宋长夏打了个哈欠，眼皮早已睁不开。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精神好像大不如前，困倦之意泛起，便顺从地靠入那微暖的怀中，就那样迷迷糊糊，当真睡了过去。
.
一向无梦的宋长夏，今夜竟坠入了梦境。
她行走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色迷雾之中，完全辨不清方向，也听不见声音。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会着急，可宋长夏偏偏不急不躁，平静地在里面漫步，甚至漫不经心地伸手抚摸那无形的白雾。
忽然，白色迷雾瞬间变成了无尽的黑。
寂静无声的黑，浩瀚无垠的黑。
宋长夏就这样静静地飘着，她不再移动，而是闭上眼，感受这黑暗中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一息空气的流动，都察觉不到。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让她生出几分熟悉感，似乎她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天地开裂，久到万物复苏。
宋长夏放下一切，展开身体，任其自由漂移。
“夏夏…醒醒……”
怀瑾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这儿？
宋长夏睁开眼，发现眼前不远处多了一个突兀的白点。
她起了兴趣，立刻飘过去查看。
原来，那白点是一具发光的白色身影。
只那身影侧躺在一位女子身边，右手支着脑袋，左手正细心描摹女子的轮廓，抚摸她的脸颊。
或许是情之所起，那身影竟慢慢俯下，在那女子额头温柔地轻触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
那身影身上的白光笼罩在女子身上，竟让宋长夏觉得有了一丝温暖。
可下一刻，那白色身影忽然消失，可他身上的白光却留在女子身上。
她成了黑色虚无秘境里，唯一的一点光。
宋长夏飘过去，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女子竟是自己。
那躺着的自己缓缓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嘴唇，舌尖还轻舔了一下。
宋长夏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蜜汁般的甜味，一抹笑意同时爬上她和她的眉眼……
黑色虚无瞬间消失，宋长夏又回到了那白色迷雾之中。
她觉得往前探索，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身行，她很熟悉——那是她的夫君。
她欣喜地向那人影跑过，可下一秒，那人却出现在她眼前。
宋长夏惊喜地打量着面前的萧靖川，那一身红色喜服衬得他愈发俊朗迷人。
“夫君？”
她轻唤出声，可并未得到对方回应。
下一秒，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低头一看，一脸茫然，吃顿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凉意究竟从何而来。
一个镂空的大洞赫然出现在她眼中，那漏风的位置，鲜血四溢，瞬间将周边白雾渲染成了红色。
红色铺天盖地漫延，一息之间，白色世界变成了红色炼狱。
他们脚下是烈焰，是岩浆，是无数向上伸着的手骨……
而那颗跳动的心脏，此时却静静躺在萧靖川手中。
宋长夏想开口，却又没有开口。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对方也同样静静地望着她。
就在此时，之前出现在黑色虚无秘境中的那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萧靖川身旁，两人瞬间融为一体。
萧靖川的脸上瞬间有了表情，错愕，痛苦，悲伤……
宋长夏原本以为他会拥抱自己，可没想到下一刻，他竟当面捏爆了她的心脏……
“噗……”
......
宋长夏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下意识伸手摸向胸前。
一切完好无损。
是梦。
窗外已泛起鱼肚白，晨光穿透窗棂，在屋内投下稀稀疏疏的光点。
偌大的床榻上只有她一人，她伸手探向身侧，旁边的被褥早已凉透。
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宋长夏一手撑着床沿稳住身子，一手按揉着发胀的额头。
怎么回事？
明明睡了一夜，疲惫感非但未消，反而更重了。
难道是因为那梦的缘故？
而且，昨夜自己是何时入睡，她竟完全想不起来。
还有刚刚那梦境，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那一幕，与之前在洞内看到的幻象非常相似。
宋长夏叹息：没想到，那幻境对自己的影响竟会如此深。
她心中思忖，或许这正是君砚之和他身后之人的目的，他们想以此来离间她和萧靖川。
可她信怀瑾，信他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只是，对于自己如今的状况，她还是起了一丝疑惑。
就在她沉思出神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
那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下传来，震得宋长夏头晕得更加厉害。
宋长夏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起身快速穿好衣服，刚推开门，便见小白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宋长夏，刚刚的声音，你可听到了？”小白一脸凝重。
宋长夏点头，“不是说还有十日吗，怎会如此快？君含章莫不是诓了我们？”
“应该不会，”小白蹙眉，“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你可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宋长夏问。
小白摇头。
他的院子就在萧靖川隔壁，听到声响后，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阵脚步声传来，萧靖川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他快速来到两人跟前，伸手牵起宋长夏的手，便朝屋内走去，“收拾一下，我们去看看。”
“去哪儿？”
“沁湖。”
.
沁湖，丰州城北第一大湖，湖水与城外水系一脉相连，四季风光旖旎，素来有“北境一绝”的美称。
那美人如云的销金窟“醉花楼”，便是冲着这湖光山色，特意选在湖边落址。而那推窗见湖的雅致厢房，最是紧俏。
可今日的沁湖，却没了往日的雅致。
此刻的醉花楼，静悄悄的，早已不见夜晚的喧哗热闹，而只余官的兵层层封锁。
就连沁湖岸边也被官兵圈禁，一里外便拉出了警戒，一排佩剑的士兵守在各处，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或许是因为时辰尚早，周边街道还静着。那些早起的，或被惊醒的人家，开门探头张望。
正好，一辆北王府标识的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雪花飞起，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
凌一与苍明骑马护卫两侧。
马蹄声哒哒，在空荡荡的街头显得格外清亮。
而那些开门探望的百姓，却反倒安了心，拢紧衣襟，立刻关门缩了回去。
天大的事，有北王府在，有镇北王在，都不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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