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行径卑劣
二人在屋里说着此事，外头翠微传了信来，说陛下召她进宫。
沈兰珠一愣：“召你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兰珠也的确是为她着想的，一听说是陛下亲自传召，记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儿问着江锦安可有做错什么事不成？
江锦安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难免觉得有些聒噪。
“无事，你在此安心住着就是了。”
得了江锦安这话，沈兰珠忧心忡忡的目送江锦安离去。
宫里来接她的车驾此刻正在荨园门前停着。
江锦安换了套衣衫便上了马车。
翠微坐在马车里，紧张的搓着衣角：“姑娘，陛下召您是何事啊？”
江锦安隐约猜到了，可不知如何对翠微开口。
她只道：“不论如何，你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姑娘就是了。”
翠微觉得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可见江锦安面上隐隐有愁色，又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点了点头。
翠微在太和殿前被拦了下来，江锦安是一人进的殿里。
皇后娘娘同萧昭和太子殿下都在，此刻众人用一种似怜悯，又似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
尤其是萧昭，在瞧见她时下意识的朝自己走了一步，又想到了什么般站在了原地。
用一种复杂又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
江锦安深吸了口气，福身行礼。
上首萧睿鉴沉沉的望着她，他挥了挥手，有人送上一盆清水来，清水边上还放着根银针。
萧睿鉴道：“你可知朕为何唤你来？”
江锦安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直视着这个坐在至高之位的男人：“陛下召我来不就是为了滴血验亲吗？”
她说完，拿起上头的银针刺在指尖，鲜血滴落在水里，分外醒目。
萧昭看她动作这样干脆利落，只觉得自己手也疼得厉害。
那盆水盛至萧睿鉴面前时，他似乎笑了一下，旋即起身滴血。
陆宛平起身，看着两滴血在清水之中旋转，最终交融在一起，只留下一道浅淡的 血痕消散在水中。
她抿紧了唇，又深吸了一口气坐了回去。
江锦安她，竟然真的是沈荣宁的骨血。
殿后，沈荣宁被人压着，看着大殿中的一切，两滴血交融在一起时，沈荣宁无力的瘫坐在地。
她早想到会有这一天的，泪水在眼角滑落，沈荣宁伸着脖子，还想听一听江锦安的反应。
酷似沈荣宁的长相，足以说明一切。
萧睿鉴静静的看着下首站的笔直的姑娘，从她的脸上寻找到了与自己相像的地方。
他早该想到的。
殿中宫人们接连道贺，恭喜萧睿鉴寻回公主。
可这父女二人，从始至终却并无笑意。
江锦安不笑，是因为萧睿鉴早知她的身份，可她却并未想认回自己不是吗？
除夕宫宴上那枚琉璃钗，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那是并蒂钗，她却赏了自己同萧昭。
萧昭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发髻上插着的那枚琉璃钗是何意。
她一脸惊讶，眉头都紧紧的拧在了一起，父皇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为何不早些把人认回呢？
陆宛平沉默着。
他这个同床共枕二十载的枕边人，心思深沉，她从未猜透过他，但有一点陆宛平心中清楚。
萧睿鉴他——爱惨了沈荣宁。
不然也不会强夺人妻。
江锦安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沈荣宁混淆皇家血脉的事便辩无可辩。
这可是死罪。
萧睿鉴如何舍得？
所以这公主，江锦安当不了。
......
陆清渊得知江锦安被召进宫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叶舟问他难道就不担心江锦安吗？
陆清渊摇了摇头。
虎毒不食子，况且江锦安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他最钟爱的沈荣宁所生的。
是以江锦安不但无事，甚至还会安然无恙。
可陆清渊等到天黑也未曾等到江锦安回来，只等到宫中的马车送回来翠微。
陆清渊问：“你家姑娘呢？”
翠微吓得脸色惨白，一下马车便跌坐在地。
叶舟焦急的追问：“怎么了啊？发生了何事？”
按照公子所说，江二姑娘难道不该被封为公主吗？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翠微为何吓成这样？
看见陆清渊，翠微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她紧紧抓住陆清渊的袍角，跪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小公爷您快救救我家姑娘吧！”
“陛下......陛下说她意图混淆皇家血脉，把人扣在宫里了！”
翠微这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都震惊了。
陆清渊不可置信的拧起眉：“怎会？”
她本就是沈荣宁所生，什么叫混淆皇家血脉？
难道她不是沈荣宁的孩子？
陆清渊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翠微道：“奴婢不曾进殿，可奴婢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陛下的确是这样说的，还命人把姑娘扣在了宫里，让奴婢出宫给您来回话，让您即刻进宫！”
眸色微沉，陆清渊翻身上马，朝宫中而去。
此刻西华门还开着，是为他特意而开的。
陆清渊面目肃然，此刻萧睿鉴还坐在殿中，手里是一本厚厚的折子。
见他来，萧睿鉴抬起头，道：“你可知萧崇楷逃窜去了何处？”
“西戎。”
陆清渊直接道：“陛下是要我去北狄平乱吗？”
萧睿鉴低笑一声：“你姑母说的很对，你从小就聪慧过人。”
“但是渊儿，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手中的折子重重砸下来，砸在陆清渊额角之上。
面对天之之怒，他并未退缩，而是直直的望了回去：“是，微臣早知萧崇楷与北狄勾结却并未制止。”
“如今萧崇楷已抵达北狄，北狄皇室想扶持他即位，到如今，陛下还打算继续沿用您那仁善之治吗？”
“黄口小儿！”萧睿鉴气的重重拍在桌案之上：“你可知北狄狼子野心，他们兵强马壮，咱们用什么抵抗？”
“陛下又怎么知道咱们无力抵抗？”陆清渊跪了下来：“若是陛下愿意出兵，微臣愿献战马，全力以赴。”
陆清渊目光沉沉，他掷地有声道：“可前提是，陛下要放了她。”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赢下此战了。”萧睿鉴睨他一眼，似乎江锦安的性命于他而言不过蝼蚁：“若你能赢，她便是朕的公主，若是你赢不了，她江锦安，便是个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的乱臣贼子。”
......
从宫中出来，镇国公夫妇早等候在西华门前了。
他们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见陆清渊一人出来不免着急。
方才他们来时便给坤宁宫递了信儿，可陆宛平迟迟不曾召见他们，李婉芝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此刻看见陆清渊一人出来，李婉芝赶紧迎了上去，道：“不是说锦安也在宫里，怎么？你没同她一起出来吗？”
看着陆清渊面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李婉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宫门缓缓关闭，那幽长的不见尽头灯火，被朱红门隔绝。
像是切断了两个世界的通道。
宫门一关，里头的事，再无人可置喙半句。
那是属于帝皇的权威，不容他们挑衅。
陆清渊从心底升上无力之感。
他今日离开荨园时江锦安还睡着，早知道，他该多留一会儿的。
他的阿衡此刻该有多么的害怕？
“渊儿。”陆平川沉声道：“陛下说了什么？”
陆清渊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北狄与萧崇楷勾结，意图谋逆，陛下要我去平乱，明日启程。”
李婉芝道：“为何这样急？那锦安呢？她现在在哪里？可曾受伤吗？”
陆清渊摇了摇头：“母亲放心，她暂时无事。”
陛下用她来威胁自己，又怎会让她有事呢？
陆清渊看了眼那红墙绿瓦，笑得嘲然：“陛下说，若是我得胜还朝，阿衡便是公主，若是我惜败，阿衡便会被处死。”
李婉芝捂紧了唇，眸光中闪动着泪花。
陛下这是以江锦安的性命相威胁，要她的儿子此战必胜。
可为将者胜败乃常事，又有谁能保证定会胜利呢？
李婉芝道：“我去求皇后娘娘！”
陆平川把她拉住，“陛下都决定了的事，你去求宛儿有什么用？”
最后他看向陆清渊：“为父在京中等你回来。”
......
陆清渊出征时，江锦安同萧睿鉴站在城楼之上。
看着军队出了城门，江锦安缓缓转过身：“陛下可满意了？以我性命相要挟，要我的郎君为你卖命。”
她眼尾腥红，似乎看向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与自己有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的敌人。
萧睿鉴没有解释，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远方。
他手段的确有些卑劣，可北狄这些年屡次侵扰我朝边境，为将者，毕生所愿便是天下太平。
这本就是陆清渊想做的事，他不过是给了陆清渊一份压力而已。
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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