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命如草芥
沈家。
沈兰珠自从得知江锦安死讯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沈荣宁所做的那些事沈家人是在江锦安“出殡”那日才知晓的。
骤闻此噩耗,沈兰珠便急病了,是三两天前才好了些,她母亲怕她闷在家里再闷出病来,让人带着沈兰珠去锦绣坊做了套新的夏衫。
回来时途经荨园,沈兰珠说什么都要进去看看,却瞧见有工匠正把荨园和镇国公府之间的墙壁砸了,这是要并府。
沈兰珠不免感叹,这陆清渊还真是痴心。
说起陆清渊不由又想到他回京那日闯宫的举动,可不知为何,大内里竟然没有怪罪下来,甚至还给陆清渊加官进爵。
沈兰珠听沈越洲说,似乎陛下还动了赐婚的意思,只是不知要赐婚的是哪位公主了。
宫里风声紧,沈家现在又从勋贵圈彻底的落了出去,自然是不知其中内情的。
沈兰珠睹物思情,看着荨园不由的想起从前江锦安在的时候,说什么都要进去瞧瞧。
可外头小厮看的严,任她说破了嘴皮子都不肯放她进去。
沈兰珠无奈,正想着打道回府。
却瞥见荨园里萧昭正陪着什么人在院里,沈兰珠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沈兰珠彻底愣在了原地。
萧昭挽着的那人——不是江锦安吗?
她没死?
一路上沈兰珠心情起伏跌宕,回到府里瞧见江娇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沈兰珠冷笑出声:“你别得意,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自从得知江锦安离世后,江娇说不出的高兴,现如今她大着肚子,在沈家更是无人敢招惹她,唯一能跟江娇吵嘴的也只有沈兰珠了。
可沈兰珠前段时间病着,整个人给霜打的茄子似的,怎么今个儿出去一遭就变了性子?
江娇没说话,径直去寻了沈越洲。
见江娇来,沈越洲下意识蹙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那夜江娇被撇下,哭求着他收留。
他一时心软将人留了下来,谁料江娇竟借着致谢的由头将他灌醉,甚至还——
沈越洲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有一瞬晦暗。
是他一步错,步步皆错。
江娇好似浑然不觉沈越洲的抗拒,笑着贴上来:“今日瞧见小妹回来,兴致不错,不知是在外头瞧见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沈越洲扫她一眼:“兰珠不喜欢你,你尽量避着她些,免得再起争执。”
“是。”把食盒里的羹汤放在沈越洲身前:“夫君案牍劳累,现下一家都得靠你撑着,切莫累坏了身子。”
因着这句“夫君”沈越洲只觉浑身不适,他又想起了什么,抬眸,问江娇:“前日院子里的妈妈说你命人在外买了些桃花,昨日送去兰珠房里的桃花水是你命人送的吧。”
江娇身子一紧,讪笑着开口:“正是,那是我特意烹制的桃花茶,想着给小妹尝鲜的。”
“往后不必送了。”沈越洲提笔继续写着些什么:“兰珠她不喜欢你,再说了,桃花那种东西,喝多了对女子容颜有碍。”
“是我思虑不周。”江娇装作懊恼的样子:“我只想着让小妹对我改观些,却不想这桃花还有如此功效,往后我不会再给小妹送了。”
沈越洲懒得理会她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三两句把人打发了出去。
出了书房江娇面上的笑顿时散尽,她回了自己房中,小心的解开外层的衣衫,又解开裹着隆起腹部的布条,这才撑着卓沿缓缓坐下。
想起方才碰见沈兰珠时沈兰珠说的话,江娇深深蹙起眉。
眼下因自己有孕,沈家并无人敢怎么样自己,沈兰珠又为何那样斩钉截铁的说话?
这其中定有缘由。
半个月后,圣上张贴皇榜,封义女萧姮为寿安长公主,食邑万户。
起初众人都在猜测着突然冒出来的寿安长公主是谁,可等到花车巡游御街,众人瞧见那张与嘉庆县主江锦安一般无二的脸的时候,便突然明白了。
民间百姓传言,陆小公爷对嘉庆县主一往情深,是以嘉庆县主病逝,陆小公爷伤心不已,圣上为解其忧思,特意在民间寻了一位与嘉庆县主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
可只有与江锦安相熟的人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民间寻来的义女,分明是江锦安本人!
荨园办宴席的时候,也给沈家下了帖子。
沈家众人赴宴,独独把江娇留在了府里。
江娇是买通了看守自己的小厮才得以出府的。
荨园办的是流水席,不止府内办了宴,在府外长街上更是摆了长长的席面,来往百姓皆可食用。
这样大的阵仗,兜帽下江娇咬紧了牙关。
江锦安竟这样命大,竟然没死,还成了什么寿安长公主。
陆清渊没死,沈荣宁没死,偏偏那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死在了边关。
江娇恨得口中满是血腥气。
他一心为他,到头来自己落得了什么下场?
萧崇楷离京时将自己如丧家之犬一般抛下,沈荣宁得知自己藏身在沈家,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曾有。
亏的她当初为讨好沈荣宁费尽心机。
所有人都不在乎她,她命如草芥。
可枯木麻绳尚且能勒死一条人命,便是草芥又如何,叶片尚能割破皮肉,她若想杀人,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宴席热闹,今日荨园里来往宾客众多,又有陈竹知事先为她准备了女使的衣衫,是以无人觉察江娇混了进来。
陆清渊坐在江锦安身侧,二人双手交握着。
余光瞥见门口处那道鬼祟的人影,握着江锦安的手紧了紧,江锦安寻着陆清渊的目光望过去,心下了然,同下首的沈兰珠对视一眼。
二人双双起身,朝后院走去。
江娇以为自己隐藏的极好,握着袖中匕首便跟了过去。
院里空荡荡的,只有江锦安和沈兰珠并肩行着,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拔出手中匕首便朝二人冲了过去,江娇原以为江锦安必定会死在自己刀下,谁料不知从何处竟冒出来许多护卫,将她牢牢摁在底下动弹不得。
江娇被摁下的那刻,便有大夫上前为她把脉,“回殿下,这位娘子腹中胎儿已有八月。”
沈兰珠闻言,上前狠狠抽了江娇一巴掌:“我就说我哥哥怎么会碰你,你来我家不过才几个月,这孩子根本不是我哥哥的!”
江娇半边脸擦在地上火辣辣的疼,她哼笑着:“是我没瞧出你的诡计,轻看了你沈兰珠,不曾想你这样蠢钝如猪的人,也有这样心机缜密的一天啊?”
“江娇,你有时间在这里说话,不如想想你的死状会有多凄惨吧?”江锦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插进江娇手背上,把她的手钉在了地上。
“我肚子里的可是陛下的亲孙儿!”江娇眼眶猩红:“你也敢动我?”
一旁萧昭嗤笑出声:“亲孙儿,你想的还挺美的,这不过是个孽障罢了。”
萧睿鉴要保下沈荣宁,因此江锦安的真实身份是万万不可叫外人知晓的,可看着江娇这疯魔的模样,萧昭还是忍不住吃笑出声:“谋害公主,你这可是大罪,江娇,你必死无疑了。”
看着江娇身上这套衣衫,江锦安淡淡道:“看来你是有内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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