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任务六: 困境

温知棠想不明白。

但她在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忽然发现天光将尽头。

时间有些晚了，她带着疑惑回到了宿舍。

一场聊天下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周宇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好心吧。”

“如果她真的去了西双版纳……如果我猜对了，她可能真的会对那里产生心理阴影”。”

不是她故作神秘不想说清楚，因为那毕竟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测。

猜中了，温知棠到了西双版纳确实会很痛苦；没猜中，显得她事多，显得她带着恶意揣测园长。

有些时候……不知道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不清楚那些肮脏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她转头看了下墙上圆圆的时钟，指针指向20点，时间确实不早了。

这么想着，周宇佳却继续忙碌起来。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拿出奶粉，冲奶，倒入奶瓶，把奶嘴放在一群嗷嗷待哺的崽崽们嘴边。

八只猎豹崽崽们轮流暴风吸入瓶瓶奶。

它们一边吸一边发出“嘤嘤”的奶奶的叫声，直到把自己吃成“鸡翅包饭”，肚子鼓鼓为止。

周宇佳一边托着小猎豹的头，一边拿着奶瓶，一轮吃完，奶嘴已经被明显地咬出深深的印子。

“这群小崽子们是真的壮实。”她宠溺地笑着。

幼崽，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越是年纪小的幼崽越是需要精细的喂养。

这群小豹子们才刚刚快要睁眼的年纪，平均每两个小时就需要人工喂一次。

除了喂食，它们还不会排泄，没有猎豹妈妈帮忙舔舔，全部需要人工用湿巾按压崽崽们的屁屁，刺激排便。

为此，周宇佳和她的另外两个同事在这里住下了，他们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贴身照顾。

今天晚上，正好轮到周宇佳。

给八只猎豹崽崽们都喂完奶，又“强迫”它们都解决尿尿的生理需求后，周宇佳这才洗干净手，推开了育幼室里面的门。

谁都想不到，这间普普通通的木门背后，推开后会是一个房间。

而这房间里并不是堆满为猎豹宝宝们准备的各项所需物品的储藏间，而是……

——一间人类住的房间。

这是一间小卧室，空间有限，一床一桌一椅塞满了全部空间。

如果不是桌上的电脑能看出来处在现代社会，单看其他的几样充满年代感的物件，再加上“叙利亚风格”的土胚墙面和水泥地面，一不注意还以为回到了几十年前。

周宇佳感受着酸痛的腰背，反手捶了捶，如同生锈的机器人，动作迟缓地坐在了椅子上。

“唉，年纪大了。”最近她明显感觉到，四十岁的自己身体越来越僵硬，远远比不上三十岁的柔软灵活。

想起上个月体检，医生给她开的报告单上写的“腰肌劳损”那四个字，她又叹了口气。

周宇佳慢吞吞从热水壶里倒了杯水到自己的保温杯，保温杯盖子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泡着的一大朵玫瑰花，热气不断从杯子里涌出来。

氤氲的水雾让她脸上的疲惫也变得朦朦胧胧。

估计再等一会儿就能喝了。她这么想着，舔了舔干渴的嘴唇。

“唉，我现在这身体，咋能再要一个孩子……”

她喃喃自语，又累又渴。

但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坚持了十年。

随后，周宇佳拿起了桌上的小闹钟，设置了闹钟两小时后响起。

事情都做完了。周宇佳发了会儿呆，又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杂志来。

杂志的封面花花绿绿印着的全是各种动物，一眼看去，会让人以为是动物行业的专业期刊。

——实则打开以后里面全是动物图片。

捧起书，周宇佳屁股往后挪了挪，她想往后坐一点使后背靠在椅子上。

随着她靠过去的动作，椅子也“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唉哟这椅子也真是年纪大了。”她抱怨了两句，“话说椅子跟我谁年纪大？嗯，肯定是椅子年纪大！”

她嘟嘟嚷嚷的，很难想象在外专业冷峻、在后辈面前如沐春风和蔼可亲的猫科组组长，私下会是这样话痨、喜欢自言自语的一个人。

等她椅子也坐好了，她自己靠在椅背上姿势也完美了，杂志也拿在手上了，她感觉水应该也冷了一些了。

周宇佳端起水杯，啜了一口，嗯，可以喝了，温度刚刚好。

一切都是刚刚好，干完活靠在椅子上，一个人在独处的房间里看书，对她来说就很完美了。

不用思考家长里短，不用和婆婆公公斗智斗勇，周四的夜晚，就是这么的惬意。

“叮玲玲！叮玲玲！”

忽然，有熟悉的铃声响起。

周宇佳皱眉，抬头：“这么快就到两小时了？不是吧？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她抬头，墙上的时钟指针没有丝毫争议地刻在那里，“20：35”。

“不对啊……没到两小时。”这才过了三十五分钟呢。

周宇佳拿起闹钟，没有任何响动的声音传来。

她循声找去。桌面没有。

好像在兜里。

她在自己的兜里摸了摸，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手机的那一小块蓝色显示屏上，白色加粗的“来电联系人——婆婆”几个字异常明显。

周宇佳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刚想着今晚可以清静清静，竟然就有电话来了：“喂，妈。”

“小周啊，你今天在家吗？”

“在，在家。”她心虚地吞了口唾沫。

“在家就好好跟我儿子备孕准备二胎知道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准备到哪一步了？”

电话里的女人上了年纪的嗓音带着急切，一连串的话砰砰砰袭击来，周宇佳听得面色痛苦。

“在准备了在准备了……”

“别敷衍我！我上周给你寄来的老中医开的药你喝没喝？”

“我……”周宇佳支支吾吾。

“一看就没喝！这是我在土地庙找大师专门给你开的药！里面还加上了烧掉开光的生子符咒的灰！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

什么灰？

好啊，周宇佳之前就觉得那个药闻起来看起来都怪怪的，一直没动。

还好没喝，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婆婆之前还说是什么老中医，今天可算说漏嘴了，哪是老中医，明明是封建迷信搞来的！

周宇佳原本忍了又忍，懒得吵架，现在实在忍不了了。

“妈！你儿子他身体还没调理好呢。”

周宇佳“刺”她。

“我儿子哪里身体不好了？你别瞎说，他好得不得了。”

她说着，旁边一个苍老的男声也加入：“下周啊，照理说你是外姓人我不想多说你。但是你刚刚那句话就没说好啊，什么我儿子身体不好，我们老王家没有身体不好的男人！”

周宇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正那俩公婆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妈，爸，我和我老公上次去体检的结果单子都还留着呢，你们这样有意思吗？医生会骗人？”

“别跟我说那些！”

对面的俩人色厉内荏，“现在不是有什么试管的技术出来了吗，你去做啊！”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要赶紧把你这破工作辞了！全身心的去备孕，知道吗！”

电话对面，她婆婆的吼声越来越大，吵得周宇佳耳朵都快聋了，她把手机从耳边拿走，直到距离自己一臂远，也就是最远的距离。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把手机给我儿子。”她婆婆喘了口气，听起来也气着了，“你一天天就知道嗯嗯啊啊的答应，事情一件也不做。”

“呃……”周宇佳尴尬笑笑。

几乎是一瞬间，她婆婆立刻明白了：“小周！你是不是还在你们那个破动物园！”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周宇佳有一瞬间以为她会说什么关心自己的话。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哪有关心，终究是错觉。

“唉……妈……你再等等，等我把跳跳生的这几只崽崽带大一点，我就离职。”

说实话，她其实也厌倦了。只是，有责任心的人总是被周围的一切捆绑着。

跳跳这只猎豹，从它才几个月大被带到动物园开始，就由周宇佳作为领头的饲养员养育。

从小到大，为了培养跳跳，周宇佳付出了不少的心力，陪玩儿喂食……

说实话，除了孩子不会说话，呆了点，傻了点，周宇佳心里是真的把跳跳当成自己的女人的。

跳跳也一步步从野性十足调皮捣蛋喜欢凶人的小猎豹，变成了一个亲人黏人毫无攻击力的大猫。

以前周宇佳总是骄傲于跳跳喜欢人类这一点，骄傲于跳跳的健康，骄傲于自己的养育成果。

和一些狼，熊，狮子……这一类的动物相比，喂养跳跳的成就感不要太高，工作就算累点也很治愈。

可是现在，她却后悔了。

她后悔曾经距离跳跳这么近，后悔让跳跳变得这么亲近人类。

周宇佳怕，怕自己离职后，接手的饲养员利用跳跳对人类不设防虐待它怎么办？怕领导层利用跳跳亲近人类又一拍脑袋决定训练它让它和游客互动怎么办？

这些顾虑都是有的放矢的，看呐，现在就因为跳跳身体健康，生下八只宝宝，面临了可能会变成“生育机器”的困境。

周宇佳的婆婆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语气很冲地问：“等等等，你想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年吧……”

一年，她想要给跳跳和它的崽崽们尽力铺垫一个好的未来。

一年后，跳跳的这些宝宝也长大了，她也算是带大了“孙辈”了。

“你还真以为我让你等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三十七了！虚岁三十八了！说起来都是四十岁的人了！”

周宇佳：……

“究竟是家庭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你要想清楚了。”

“时间是很宝贵的！谁知道一年后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公公在一旁越说越生气。

周宇佳婆婆接茬：“是啊，怀孕就是要越早越好，年纪大了你这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我儿子现在可以养着你，不用你工作，专心备孕，多好。”

好在哪儿了？周宇佳承认，她自己对于这种手心朝上的工作还是很恐惧的。

“你一天天的把那么个什么豹子放在心上，一个畜牲……我都不想说你！你要搞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她那个公公还在发表见解。

周宇佳听不得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她握紧拳头：“爸！什么畜牲，说那么难听！”

“嘁，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嘞。你养个豹子都知道传宗接代生了好几个崽，你还不如它！”

！哪里来的恶毒老男人！

周宇佳愤怒了。

“嘟——”

她正打算不管不顾和公公吵起来，对面却挂断了电话。

……

灰暗的空间里，周宇佳胸口起伏着，看起来气得不轻。

生孩子有这么重要吗？

好吧，她承认，她自己是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的，最好是女儿，她想要弥补小时候的自己。

她确实是渴望再次拥有一个孩子的。

可是，现在生不出来不是应该怪他们的儿子吗？是她有问题吗？

哼，搞笑。

她嘀嘀咕咕着发泄怒气。

水泥墙顶上的灯泡闪了闪，快要熄灭，却又坚持住了，只是房间里又暗了一度。

“这个破灯！”

周宇佳骂骂咧咧打开了笨重的电脑，点进某个论坛。

看了一圈，精选帖子上一群富婆也想要孩子却生不出来，原因各式各样，她这情况都不算什么。

至少她自己没问题，她的心情被莫名的安抚了。

果然人就是这样，看到比自己惨的心里舒服多了。

气顺了点，她点开QQ，找到孟君然。

和温知棠想象的她们二人有多熟的关系相反，她们只是普通的“网友”关系。

周宇佳也是很偶然通过孟君然一条空间动态的细节才发现，和她加好友的那位论坛网友，竟然就是他们动物园的大股东孟君然。

孟君然则完全不知道她的三次元身份。

——话又说回来，她突然想着，就算孟君然知道她是榕市野生动物园的饲养员，估计也不认识她吧。

周宇佳笑了笑，用一根食指在键盘上戳着，开始打字。

【周：孟啊，玫瑰.jpg，你最近身体调理得咋样了，台湾的那个老中医有真本事吗？】

【孟：周，这么晚了你竟然还在线。快别提了，我喝了两个月中药了，前天去体检，还是老样子。】

【周：抱抱.jpg】

【周：看来咱命里可能都没孩子，唉。】

【孟：你少来这一套。不用你可怜，你不用跟我比。我知道你跟我完全不一样，你那情况是有希望有孩子的。】

【周：说起来，孟，我知道你情况渠道多，你有没有听说过试管？我婆婆想让我和我老公试试。】

【孟：可别。试管我知道。哪是让你和你老公两个人一起试啊，就是要你一个人受罪！】

【周：受啥罪，你在说啥？】

【孟：唉，论坛里有个姐妹跟我说过详细内容。】

【孟：得连续打促排卵针，七天到十四天不等，打肚子上，打屁股上……医生说，一轮下来要打七八十针的人比比皆是。】

【孟：取卵还好一点，因为会打麻醉。但那根取卵针有三十五厘米长，光是听说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

【孟：可怕的是，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取的卵多了容易腹水，身体反应强烈的话，医生还不让你移鲜胚……只能先冷冻，等身体恢复，再安排下一次移植。也就是说，你可能要连续经历好几个这样的周期。】

周宇佳看晕了，但是也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复杂与风险。

【孟：等终于取完了，又要开始担心取出来的卵质量好不好，冻胚能不能养成，成胚率行不行……可哪怕一切顺利，最后的结果也还是充满变数。】

【周：……孟啊，你成功吓到我了。】

【孟：所以我当时一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开始我听着“试管”这个说法，以为是孩子在试管里长大，想着还挺高级所以才去咨询了一下……其实啊，还是在你肚子里十个月。】

【孟：周啊，你之前说你体检医生说你身体健康，那你何必折腾自己呢？】

【周：能有什么办法，我也确实想要个孩子。】

【孟：你这问题不要太好解决啊！想要孩子，你离婚，换个男人就行了。大自然都优胜劣汰淘汰你老公的基因了，你还非要和自然对抗。你小心努力保胎以后也就生个傻子出来……】

【孟：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事实就是这样。除非是女人自己的输卵管有问题，确实可以用到试管去怀孕，科技进步是好事。但是，你这完全是你老公的问题，这种情况，你就不要去受那罪了。】

周宇佳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刺得她眼睛有点不舒服。

她不得不承认孟君然说得对。

因为她知道结果，她已经试过。

不是孩子傻，而是孩子身体非常不健康，患有先天性罕见病。

孟君然不知道她曾经有过孩子。

一胎那个去世的宝宝给她的心里留下了永久无法弥补的伤痕。

【周：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保持着“一指禅”的打字方式，慢慢地打下了这句话。

随后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周宇佳抿了抿嘴唇，心想，是时候说那件事了。

【周：呃，那个，孟富婆啊，之前你在论坛说你投资了一家动物园，是不是？】

老实人是这样的。

想不经意的打探，但她这突兀的套话，突兀的“孟富婆”称呼，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有所求。

【孟：是啊，怎么了？】

【周：哈哈，是这样的，很巧的是，我也在一家动物园工作……】

【孟：哦？】

【周：哈哈，我在榕市野生动物园工作，你是投资的那个动物园？】

周宇佳在电话这头紧张地苍蝇搓手。

老实人是这样的。

对面简简单单一个“哦”，她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要交代完了。

【孟：那很巧了……我正是这里的一个股东……没想到咱俩还有这缘分。】

【孟：你今天上线，是专门发现了这个来告诉我的？】

【周：……哈哈哈好吧，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她尴尬地在电脑屏幕上乱点一通，随后选择直接进入正题。

【周：那个，我想问……动物的繁育计划，孟你会负责吗？园长他竟然给我们猎豹跳跳……！】

周宇佳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详情，关于园长对跳跳的繁育安排，关于她认为的这一切的不合理……

【孟：抱歉，我只是股东，完全不插手园长对内的所有管理和计划。毕竟，如果我真的管了，也需要征求另外几个股东的意见，他们也不一定同意。无用功。】

结果和周宇佳所料一模一样。

她叹口气，但并不是很失望，因为她之前猜测的就是这样。

孟君然和她并不熟悉，没必要为她出头。就算她愿意为她出头，她也只是一个掌握15%股份的人，她的决定不一定有用。

周宇佳只是，怎么说呢，不抱希望的希望吧……她现在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想来试着问问。

【孟：如果你想让我帮个小忙什么的，看在咱们这么久的网友关系上，我可以顺手捞你一下。但这种园长决定的“大计划”不行。】

【孟：我很理解你的想法，跳跳辛苦生了八胎，半年后又要安排它怀孕，这件事真的……不太人道。】

【周：……没事的，我也理解你，你做生意也不容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孟。】

【孟：周啊，你放心，你还是我的网友，我们还可以一直在QQ上聊天。】

【周：好。玫瑰.jpg，咖啡.jpg】

这段聊天到了尾声，周宇佳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周：孟！等下，我想起来有个事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园长安排大象组他们下个月去西双版纳的事情？】

【孟：抱歉，没有听说过。园长只会通知我们赚钱或是亏钱，一年一次。】

【周：哦……这样。谢谢你了孟。】

【孟：不用客气，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你记得考虑一下我跟你说那个不要试管的事情。】

【孟：我下线了。】

试管的事情？离婚……吗？

周宇佳按掉开关，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杂乱无章的思绪。

昏暗的灯光照在屋里。

灯泡突然又闪了闪，再一闪。这次，这一个历经五年岁月的灯泡没能再坚持下去。

“啪——”地一声。

灯灭了。

周宇佳愣了一秒，随后原地躺下。

正好了，不用跑去门边拉灯了，她心想。灯自己熄灭了，有这好事。

睡觉。

——

作者的话:  又是很肥的一章，今天晚点还能再有一章。

月底赶稿赶疯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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