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孙郅(二)
司马隽不由得想起那日与鲁娴的对话,他问起鲁娴日后作何打算。
那时鲁娴战战兢兢地问:“我好歹向世子坦白了这一切,若世子不追究,不知贵府众多的田产中是否有那么一处,不用太大,不过也不能太荒凉,至少要有几个婢女……”
他颇为不耐烦地问她究竟要说什么。
她赶紧道:“我前两年四处漂泊,有些累了,世子能腾个地方出来,教我歇歇脚么?”
司马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世上怎会有如此厚脸皮的女子?
思绪回到如今,他道:“让孙郅进来吧。”
孙郅步入水榭,颇有几分颤抖。
传言,这棠园乃是豫章王会客而建,只有豫章王的座上宾才能进来此处。
豫章王尚未过世时,伯父和父亲每回说起豫章王在棠园举宴,谁人受邀时,语气中尽是酸涩。
而待到他事成之时,就能将今日的所闻所见告知家人。
伯父和大伯母必定面露不屑,可他知道,他们心中怎能不酸?
只要他们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思绪一闪而过,他绕过纱帘,便见司马隽端坐正中。
司马隽此人虽然年纪比他还小,可是毕竟征战沙场多年,身上的气势凛凛,不怒自威,早不是年龄能衡量。
孙郅战战兢兢地上前做礼,司马隽道:“孙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司马隽说罢,便让孙郅落座。
孙郅瞧司马隽如此亲切,便知他对自己心中提及的消息有兴趣。
他首先套起近乎:“在下去年曾与世子有一面之缘,不知世子是否记得?”
“自是记得,”司马隽道,“去年我去拜访庾伯悠,曾在他的私宅外偶遇孙乔。那时,孙公子就在场,对么?”
“正是,”孙郅忙道,“在下久仰世子多时,那时见了世子风范,如遇天人,更是敬佩不已。在下常想,若有一日能为世子效力,便不枉此生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家中出了变故,在下不得不离京,一直到现在。”
司马隽轻轻颔首,徐徐道:“孙公子家中的变故,我略知一二。似乎是因着孙公子的命格与孙家女君相克,孙公子被家中安排到会稽山修行。我若没记得,那时令堂还是找了王妃卜算的,对么?”
“正是!”孙郅忽而察觉自己太过激动,平复了片刻,才继续道,“在下知道,因得在下是庶子,主母向来看不惯在下。所谓命格相克,不过是主母为了逐走在下而胡诌的幌子。”
“哦?”司马隽道,“你的意思是,王妃是与令堂勾结,胡诌一番,故意将你驱离?”
“在下不敢!”孙郅赶紧道,“若有差错,定是主母从中作梗,与王妃绝无关联!”
司马隽不置可否,问,“你送拜帖时说,有个关于王妃的消息,是什么?”
孙郅打量了司马隽一眼,心中涌起无限的激动。
他有些紧张,好一会,压低声音道:“世子可知,世子府上的王妃,是假的。”
话音才落,司马隽锐利的目光扫来。
孙郅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
“假的?”司马隽道,“何出此言?”
孙郅暗自深吸一口气,将心一横,决定事已至此,都豁出去了。
“此事还得从去年说起,”他说,“在下得知了王妃卜算命格之事,心中涌起许多疑惑。世人皆传,王妃家学深厚,料事如神,却向来只为世子卜算。如今为何屈尊降贵,要替主母卜算一番。在下自是疑心主母从中作梗,却也唯恐自己行事不妥,不知何时何处冲撞了王妃,才招得王妃记恨。于是,去年年底,在下趁着在岭南游历的时机,拜访了王妃的父亲鲁明先生,求先生替在下解惑。”
提起鲁明,司马隽心中已经升起不祥的预感。
“哦?”司马隽问,“我去年也曾造访岭南,打算拜访鲁先生,只是鲁先生恰好不在家中。”
“不知世子是几月造访的?”
司马隽想了想,道:“若没有记错,应该是八月。”
孙郅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
“在下知晓缘由,还请世子先听在下把这段经历说完。”
司马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鲁先生在山上独居,在下拎了两壶酒上山,意欲拜访鲁先生。可是鲁先生的家仆听闻在下来自建康,便以鲁先生不在家为由,将在下拒之门外。在下觉得奇怪。当时,在下分明在宅子外听见了宅子里有人唤鲁先生,怎就不在家呢?于是,在下在那宅子外等候了数日,终于等到那门房下山采买,再登门造访。果不其然,鲁先生就在宅子里。他听闻在下来自建康,竟一下哭了起来,让在下替他赶走那看着他的人,让他过正常的日子。”
“看着他?”司马隽淡淡地问,“何人看着他。”
“是王妃的人。”孙郅道,“只因先生手中有一个关于王妃的秘密。王妃怕他泄露,便派人看着他,教他犹如身在牢狱,不得自由。”
“哦?”司马隽问,“是什么秘密?”
“世子,鲁先生说她的女儿,早死在两年前的水患里,如今那王府里的王妃,是假的。”
孙郅幻想过无数次,当他说出真相时,司马隽的神情。
他会诧异,会震怒,会下令抓住那冒充他继母的女子。
那时,他将大仇得报。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不仅冒充了豫章王妃,还与他家中那又蠢又毒的恶妇沆瀣一气,将他驱逐。
岂有此理。
今日,他必将教她尝到报应!
可是,在他幻想的种种之中,并不会出现司马隽这平静的神情。
这平静让孙郅有些心慌。
沉默许久,司马隽才道:“自从王妃入府之后,我便三不五时地听见类似的揣测,但最后皆不攻自破。起初,我等对王妃的身份也颇有疑虑,于是太子曾派人去寻鲁先生,将王妃的肖像给鲁先生辨认。鲁先生那时候说,肖像上的女子就是他的女儿。怎么,才过了两年,鲁先生又改口了?或是你帮他改口了?你可知,太子乃储君,这事闹起来,便是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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