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娘娘还年轻，就这般看淡生死了？”
淑妃笑了笑：“刚开始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想通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个世上，有许多人都身不由己，或被命运所迫，本宫与他们相比，算是幸运了。”
江惜颜低声道。
“若是大公主知道此事，一定会很伤心的。”
淑妃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动容。
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
“亦瑶比旁人想的要更坚强独立，她知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有太子这般好的哥哥，还有你这般好的朋友，即使我不在了，她也会过得很好的。”
江惜颜没吭声。
萧亦瑶的事，她不知道淑妃知晓多少。
但是淑妃聪慧，应该知道，萧亦瑶是在为萧玄胤做事，有他庇护着萧亦瑶。
否则也不会这么镇定。
二人到了东明殿。
短短一阵子不见，东明殿已经焕然一新。
宫女太监都增添了不少，不再是之前的萧条景象。
萧洺钰靠在床边，黑发散落，面容苍白，很是虚弱。
即使是重伤在身，但是周身也自带一股矜贵之气。
恍惚间，江惜颜感觉自己似是看到了年少时的萧洺钰。
“淑妃娘娘……江惜颜，你也来了？”
“殿下还记得我？”
“自然，孤只是清醒了，又不是失忆了。”
他淡淡一笑。
狭长的眸中，一片清明，不再是之前那副痴傻天真的模样。
江惜颜不禁感慨。
若是演的，那他演得确实很像。
淑妃上前。
“好些了么？皇上担心你，知晓江惜颜医术了得，让她帮你看看。”
“有些狰狞，惜颜，我怕吓到你。”
他喊得亲切，似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三殿下放心，我也是医者，这些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萧洺钰便没再拒绝。
伸手，将胸口的衣服，缓缓掀开了。
江惜颜走上前。
旁边的医女过来，替萧洺钰上药。
江惜颜接过：“我来吧。”
她扫了一眼用的药，之后解开纱布，看到了伤口。
他的胸膛之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伤口没入很深，若是再偏一些，便正中心脏。
她替萧洺钰上了药，之后替他缠好纱布。
“三殿下的伤口，处理的很好，我也帮不上多余的忙了，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需要静养便好。”
“好。”
萧洺钰淡淡一笑：“江惜颜，我记得你。”
江惜颜不解。
又听见他道：“我以前在宴席上见过你，你那时候正是豆蔻年华，有些坐不住，一直在座位上做些小动作，分外的可爱。”
“……让殿下见笑了。”
她不记得了。
年少时参加过好几次宫宴，她不知道是哪一次被萧洺钰注意到。
他忽而笑了笑。
“但是可惜，我命运多舛，否则，到时候向父皇求赐婚的，应当是我了。”
江惜颜眼中有诧异。
淑妃轻轻咳嗽一声。
“既然三皇子没事，惜颜，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告退了。”
江惜颜顺势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走后，淑妃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萧洺钰。
“你故意说这话，平白惹她尴尬做什么？”
萧洺钰轻笑。
“我并未撒谎，我说得是实话。”
“你当初……”
“江惜颜姿容绝色，当年我心动也是正常。”
淑妃不语，只是淡淡笑了笑。
萧洺钰：“您笑什么？”
“洺钰，像你这般的人，是不会知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需要这些，您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淑妃没说话，只是神色有些淡。
“你好生休息吧，本宫也乏了，先回去了。”
“您多注意身体。”
他眼神真挚，似是真的关心她。
淑妃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又突然理解。
人都是复杂的，他想杀她是真，但是此刻感激她的照料，恐怕也是真。
……
永寿宫的宴席散去后，其他人都纷纷离开了。
只有越贵妃和萧桓羽没走。
许是萧桓羽的一番话，勾起了乾元帝的几分爱子之情，他让萧桓羽留下，与他坐在矮桌边对弈。
越贵妃在一旁观看。
两局结束，萧桓羽赢了。
萧桓羽笑道：“父皇今日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居然让儿臣赢了。”
“是你棋艺进步了许多。”
乾元帝似是有些感慨：“从前你才这么小，比安儿还要小，一转眼，都长得快与朕一般高了。”
“儿臣也记得……儿臣很小的时候，便是父皇带着，别的皇子公主都在书院，只有儿臣跟着您。”
萧桓羽眼神黯淡下来：“儿臣本来以为，可以跟着父皇一辈子的。”
乾元帝捏着棋子。
“你永远都是朕的儿子。”
“儿臣想要留在父皇身边。”
萧桓羽垂着头，神色十分的落寞：“父皇想要什么，儿臣都给，若是父皇觉得儿臣太过狂傲，请父皇收回儿臣手中的权力，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也成。”
乾元帝微微敛眸。
“你就这么不想去晋阳？”
“那边人生地不熟，儿臣一个人太孤单了……而且，父皇母妃年纪都逐渐大了，儿臣想为你们尽孝。”
乾元帝不语。
越贵妃也红了眼眶。
“皇上，臣妾只有桓羽一个儿子，实在是舍不得，桓羽才十几岁，在臣妾的心目中，他还是个孩子。”
她起身，跪倒在地。
“而且桓羽的身子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山高路远，臣妾日后再见他一面，便是难上加难。”
她抓住乾元帝的手：“桓羽是您与臣妾唯一的孩子……您当真舍得？”
殿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乾元帝沉默了一阵。
而后缓声开口：“如今朝中已经有朝臣递折子，说七皇子势大，野心勃勃，恐有取代太子之野心，朕也是为了保护桓羽。”
“保护的办法有很多种，为何皇上非要让臣妾母子分别？”
越贵妃眸光沉沉：“皇上，当年您接臣妾入宫，答应过臣妾，日后臣妾的孩子，才是您真正的孩子，您忘记了么？”
头顶半晌，才传来一句。
“朕也答应过皇后，要善待太子。”
“所以，皇上要再次对不起臣妾吗？”
越贵妃声音有些哽咽。
乾元帝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纠结。
殿内，气氛愈加沉重。
谁都没说话。
越贵妃知晓，这是她与死去的秦悠悠之间的博弈。
看乾元帝，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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