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追击
救人也分方式方法。
城下的荒野|战场局势一面倒，匈奴人大杀四方，气势抵达顶点。
此刻，纵然天兵降临，也只能跟打个平手。
趁虚而入，可以；鸡蛋碰石头，不可以。
盛怀安要救人，可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兵。
这是底线，不容更改！
所以，他选择在城墙上狙击。
朝随性的心腹挥手，他在对方耳畔低语两句，“去……拿出……伏击……”
半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个又一个木箱被搬到城墙上，又被挨个拆开。
随从们在塞满稻草的木箱中拿出零散的铁架，又由几位衣着朴素的大汉拼接成一架巨大的弓弩。
整个弓弩身长三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架在城墙留下的缺口处宛如野兽张口的狰狞大口。
这还没有完，工匠又接连拼出二个弓弩。
三个一模一样，好似复制粘贴的弓弩摆在众人眼前。
“这是……！”
在场众人都非常熟悉各类武器，弓弩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但如此巨大的弓弩还是头一回见。
出于对盛怀安的尊重，他们没有出声询问，只安静地旁观。
唯有关兴与众不同。
关兴跳马猴般兴奋地蹿到一台弓弩前，“哇，嫂嫂终于肯让这大家伙出手了！”
怀荒城墙上遍布这个大家伙，它是城防的一部分，也是关兴在怀荒最喜欢的东西。
他求了杨知月许多次，对方都咬死不售卖。这回若非不计后果的支援，她也不会拿出这玩意。
这可是杨知月特意给匈奴攻城兵准备的大礼。
盛怀安满意颔首，叫一对兵卒上前，他们熟练地校准，又跃跃欲试地放好特质的箭矢。
“统领，”小队长右手放在胸口，向男人俯首行礼，“咱们打哪儿？”
盛怀安再度举起千里镜，如老鹰般犀利的目光梭巡，最后将视线定在匈奴骑兵高居的彩旗上。
旌旗在战场上有着特殊地位，它指挥着军队行动方向，也是新兵第一项要学的事情。
有诗云“此去泉臺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擒贼先擒王，杀敌先砍旌旗！
“折了他们的旗。”
“是！”
一声令下，兵卒们当即对准目标，各自瞄准。
关祈山微眯双眸，一旁的老伙计怼怼他，他疑惑转头，只听对方蠕动嘴边，用最小不过的声音说：
“我咋看着不靠谱呀，旗帜那么小，距离又那么远，匈奴人还在随时跑动，咋可能射中。”
斩断对方旌旗能拖延敌军的行动，这一点毋庸置疑，在场有眼睛之人都能看出，问题是……怎么做得到？！
关家军中有人想过这种破局之法，但他们手中没有巨型弓弩，单凭弓箭的射程压根做不到。
现在有了巨型弓弩，又因为弓弩太大，反而要担心起准头。
“他既敢做，便一定能做得到。”关祈山隐的目光定在那座巨型弓弩上，片刻后补充一句，“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仔细观察那些个弓弩。那玩意能在城防上起到大用处。”
老伙计翻个白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咱们也搞不了那玩意。那得多少钱呀。”
关家军穷，关家穷，怀朔更穷。
可以毫不客气说，这三位一体拿不出一个铜板。
“你那侄媳妇下手忒黑，咱们开办的工坊都被她挤兑黄了，这边塞的生意是做不了了！”
皇帝不发钱饷银又不发粮食，关家只得自寻办法。
前些年还好，或多或少能赚到，偏生这三四年挤进个杨知月，生意卷得不得了！
搞得关家的生意基本完犊子。
关家财政危机六成责任归朝廷，四成责任归她。
关祈山无意在这个话题多言，只淡淡来了一句：
“人家能赚钱是她的能耐，抱怨没有用。”
若不是她那侄媳妇那么会赚钱，这巨型弓弩压根不可能出现。
战争玩得是什么？
是钱！
弓弩所需要的技艺不甚精妙，只要有个合格铁匠就能造。
但一模一样的三个、又需要工匠现场拼装、还要有训练过的配对兵卒，这就不是简单的事。
透露出的意味让关祈山暗自心惊。
两人交谈的短暂时间，兵卒们已然瞄准。
只听“嗖嗖嗖”三道巨大的发射声过后，三支一米来长的箭矢射向战场最前缘的一角。
砰！
咔嚓！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发出。
马匹柔软的腹部被箭矢射中，登时吃痛地扬起上半身，骑在上头、高举旌旗的匈奴重骑猝然被甩下。
当即，脖颈咔嚓一声，瞬时没了声息。
旌旗也顺理成章地倒在地上，然后被四个马蹄子踩得稀烂。
失去了引路的旌旗，气势汹汹进攻的匈奴重骑开始混乱，有些人甚至往反方向奔驰。
分不清敌我、亦分不清线路的战场上，旌旗是唯一指引方向的东西。
匈奴人压根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离谱到从城墙上往外射，那支箭矢近乎穿过了小半个战场。
当然，它也是三支箭矢中唯一射中的。
——虽然是射中马匹。
没错，盛怀安这厮阴狠死了，他根本没打算射旌旗，一开始便朝人或马这类更大的目标下手。
他手下的兵也清楚巨型弓弩的射程，这三箭只本着随便试一试的心态。
如果能射中更好，不能便等对方再近一些再说。
不过能一次成功，盛怀安还是高兴的，“做得不错，给你们记功。”
战机转瞬即逝，就在这混乱之际，忽然有哨声响起，悠远又辽阔，指引着游子归家。
“匈奴人有高手在场。”盛怀安再度举起千里镜，死死注视着场下的情况。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重骑，纵使战事一时失去方向，然而靠谱的统领马上就能将局势拉回来。
在哨声的指引下，匈奴重骑聚拢在统领身前。
统领果决地安抚众人，拎着兵卒们继续追击。
他丝毫没有理会城中无端射出的箭矢，他将局面看得很清楚。
不管今日城中有谁又有什么后手，关家至今不肯出军驰援必定有中原内部出了猫腻。
那么，今日便是他们最好生擒中原皇帝的时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今日，必要将其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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