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笏板

　　皇帝很快遭到打脸，快得措不及防。

　　休息一晚，第二日杨知月正常报道。

　　时隔三年，百官们又一次看见女子堂而皇之地出入朝会，而且特别张扬！

　　文官们穿着象征位阶的各色官服，头顶是一水黑漆漆的乌纱帽，她则穿着深紫色的宫装，金银丝线散发暗，芒顶着黑绉纱的九翟冠，金钗银钗端是富丽堂皇、不可叫人直视。

　　杨仆忍不住劝自家姑娘：

　　“你上朝就上朝，低调一些，平日不喜欢华服的人，怎么在这时候闹幺蛾子。”

　　此刻，大朝会还没开始，百官们皆三三俩俩地低头叙话，父女俩的行为不算出格，但由于其中一人的身份显得格外显眼，时不时便有好奇不解的目光投过去。

　　杨知月无视那些视线，回答得理直气壮：

　　“谁叫宫中送了男装来，我偏要穿女装，叫掩耳盗铃的人瞪大眼睛仔细瞧瞧我是男是女！”

　　“……”

　　很符合她一贯的做派，又是不长眼的东西在乱来！

　　杨仆暗骂一声，没有再劝，反而提及老妻，言外之意很明白。

　　“我懂，”杨知月很给父亲面子，“下朝我便去见母亲，兄长可在城中，我昨日没见到他。”

　　“他呀……有些杂事在外地需要处理，暂时无法归家。你若是多留一段时间，估摸着能见着面。”

　　什么重要的杂事能将继承人困在外地？杨知月困惑地瞅眼父亲，出于两家日渐僵硬的关系，她没多嘴追问，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上，准备回头让人去查一查。

　　杨仆看出女儿有所避讳，遂转移话题道：

　　“今日上朝百官必然提起立太子之事，此事关系重大，你莫牵扯其中。”

　　离京多年杨知月一直关注中枢局势，知道皇帝和朝臣就此事角斗，双方谁也不肯想让。

　　但也不至于让杨仆特意出声提醒，其中必定有她不清楚的内情。

　　她没有直接询问，绕了个圈子，“昨日那位宗亲匆忙离开可又其中内情？”

　　杨仆：“……”

　　他姑娘这心眼是没长全吗？还不如大大方方地问。

　　怎么出去创业把脑子给创没了？

　　他极为复杂地看眼姑娘，“下回别拐弯抹角地打探，你不适合。”

　　“哦……”杨知月语气平淡，“那是什么个情况？”

　　也不必如此直接！杨仆沉默两秒，语气复杂无比地开口。

　　“……皇帝是板上钉钉的身负顽疾，近些时日身体又不算太好，时不时便要卧床休息，百官们自然是担心。”

　　担心皇帝噶的一声没了，继承人却还没有选好，杨知月补完下半句。

　　那个瞬间，她都有些可怜皇帝。

　　外头有两个兄弟对皇位虎视眈眈，里头百官不甚隐晦地提醒“你不行”，还特别担心他会早早玩完……

　　这都不能算悲催，而是悲剧。

　　当然，她又明白该如何应对。

　　见傻姑娘终于恍然大悟，杨仆算是长舒口气。

　　同时忍不住疑惑，就他姑娘这江河日下的智商水平，到底是怎么控制两境顺带吞噬大半个中原？

　　完全不科学！

　　啪啪——

　　两道鞭响，大朝会开始。

　　百官们依次进入金銮殿，依照官职高低排对站定。

　　因其特殊的身份，杨知月站在最前头，跟王敦和杨仆并列。

　　当皇帝姗姗来迟时，就看见两个老橘子皮中间夹杂着一朵牡丹，他被惊得呆愣两秒，随后才回神落座。

　　坐下后他觉得屁股下好似长了钉子，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昨日否了镇国公主册封世子的申请，今天这女人不会当场为难他吧？！

　　按理说，皇帝不该害怕公主，奈何……谁家公主武德充沛得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就外面撒欢似的两货（淮南王与河间王）在这位面前走不了一个回合。

　　之所以不派对方平定，完全是不想送羊入虎口。

　　手握大半个中原，再吞并掉江东和南方，公主的地盘都要比皇帝大。

　　皇帝是战战兢兢地等着第二个鞋子落地。

　　出乎意料，杨知月一直很安静，不管朝堂中闹成什么样，她都如一朵美丽的壁花般杵在那里。

　　皇帝：“……”

　　也许许宫是对的，公主虽桀骜不驯，还是尊重皇权，没有必要太害怕。

　　半信半疑中，他又重新抖起来，撸着袖子跟百官们干架，一扫之前的颓废。

　　百官们：“……”

　　你个老六！

　　两方掐架掐得热火朝天，杨知月吃瓜吃了个爽。

　　百官们让皇帝赶紧选个太子稳定人心，皇帝让百官少管闲事，太子之事他自有定夺，百官们不信对皇帝发出暴击。

　　“陛下若还有其它奢望，未必太过贪心，公主已然证明您身负顽疾！”

　　忽然被点名的杨知月：“……”

　　证明什么？她怎么就……

　　杨知月一整个不明白，怎么还平白无故的污人清白！

　　见百官们没察觉到口误，还要继续往下说，她当即站出来。

　　“且等等！”

　　声音很小，百官们没听见或说他们不想听见。

　　说了三次无人理会，杨知月不惯臭毛病，抄起笏板扔了过去，准确无误地砸到口无遮拦的文官头上。

　　笏板是由玉石制成的长条形板子，长二尺六、中宽三寸，拿人打人相当疼。

　　一板子丢过去不说头破血流，也能将人吓得一忽悠！

　　那官员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笏板，整个人都晕了，字面意义上的晕。

　　随着他的颓然倒地，其它官员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扑过去好，还是转头斥责动手之人好。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这位大人带出去休息。”杨知月不甚客气地指挥，一点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感。

　　百官们立刻怒目而视。

　　杨知月同样回以怒目：“说话不听，本宫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她道：“诸位大人不明不白地提到我，之后又不肯解释清楚。文人们为清白名声奋不顾身，本宫难道要任人污蔑？同为朝廷官员，岂可厚此薄彼。”

　　不管是忘了还是打算泼脏水，她是一点委屈不受。

　　拒绝内耗自己，争取熬死别人。

　　官员们被她趾高气昂的态度气得要死，却因她扯上文人们的清明不得不出声澄清，证明口中所说公主是后宫中那位，而非镇国公主本人。

　　见他们一五一十地承认错误，杨知月这才满意地颔首，重新变回乖巧的壁花。

　　这回可没人再敢忽略这位猛人！

　　坐在上位的皇帝都不再为官员们的指桑卖槐恼火，满脸开心地见百官们战战栗栗地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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