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山君（五）
深林里，司於手一抬，空中凭空出现一道泛着蓝色光芒的符篆。
一只魈咆哮着扑向她，可还没有近身，它就被大卸八块，像是空中有看不见的锋利的刀，魈的身体落地，蓝色的血汩汩流了一地。
司於身旁躺着七八具尸体，其中有两只魈，剩下的是其它被封印的魔兽。
她扫了一眼周围，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后，她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加固封印阵法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一股野兽的血腥味传来，熏得她头晕，她强忍着难受，绕开地上的一大片血迹，提脚走出魔兽尸体围成的圈。
而在她走出来的瞬间，她身后的魔兽蓦地腾起熊熊烈火，烈火也泛着蓝光，没有温度，只烧魔兽，旁边的草木没有丝毫变化。
不一会儿，魔兽的尸体燃成灰烬，风一吹，灰烬被风卷在空中，消失不见。
她感受了一下花戚的存在，发现花戚自然安在，只是阳气弱了些，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司於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不放心花戚和铁生的安危，担心她们出了事，就悄悄放了一丝神识在花戚的身上。
果不其然，花戚被村子里的人绑了，被送上山去献给山君。
唉，麻烦。她叹了一口气，再往前迈一步，蓦地消失。
另一边，花戚明明坐在花轿里，却感觉周围越来越阴冷，她甚至能闻到一股越来越浓的混着血腥味的野兽恶臭。
忽然，小女孩阴森的歌声忽然停了下来，而花轿被放在了地上，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手里的纸人没了动静，花戚只能紧紧地捏着它，想着司於的话，只坐在花轿里，不敢轻举妄动。
她试着动作，刚把头上一股血腥味的红盖头掀开，却发现一个面目狰狞的头从花轿的帘子伸进来，凑在自己的面前。
花戚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就感到一阵劲风，一只虎爪向自己的面门袭来。
她一惊，试图往旁边躲，身形不稳，却跌入一个人的怀抱。
“这老虎恶心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有些沙哑低沉，却让花戚一时间心安下来。
司於凭空出现在狭窄的花轿里，把即将跌倒的花戚稳住，捞在怀里抱着，丝毫不忧心面前那个似人非人，似虎非虎的怪兽。
她指尖轻轻一弹，怪兽就莫名地飞了出去，像被炮轰了一样，肚子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而破碎的身体狠狠地被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花戚想要去看野兽，司於的微凉的手却覆盖在她的眼睛上，不让她看。
“乖徒儿，没什么好看的，别动，让师父好好休息一下。为师好累啊。”司於疲懒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而她温热的气息打在了花戚的耳垂上。
花戚的耳垂微微泛红，听司於的话，没有动作，她整个人被司於拥在怀里，之前的惊恐和不安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安心。
司於的身上有一道淡淡的清香，如深谷里的山茶，淡雅而清幽，倒也很符合司於。
她有些疲倦了，之前加固结界的时候，她消耗了太多精力，所以刚刚对付怪兽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和它耗，难免动作粗暴了一些，弄的怪兽的尸体有些难看。
花戚没事，司於也没有什么顾虑，抱着花戚，把下巴放在了花戚的肩上，闭上了眼睛。花戚听着司於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应该是睡着了。
花戚静静地呆在司於的怀里，任由师父抱着自己，没有动作，怕吵醒司於。
没一会儿，司於就转醒了，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倦意，但睡意还没有消散，像逗猫一样，轻轻蹭了一下花戚的头发。
花戚不禁愣住了，脸一下红了，心跳了加快了不少。
司於轻声笑了出来，声音在耳边缱绻绵延，温柔，“好徒儿，你的心跳好吵啊。”
“哪、哪有。”花戚强行镇定自己，从司於的怀中站起来，下了花轿，才看到一只身体破碎的野兽倒在地上，血液流了一地。
这只野兽就是之前想要袭击花戚的那只，看皮毛和身形，明明是老虎的样子，脸却是人的模样，显得十分的怪异。
“开了灵智成了精的老虎，吃了人就成这样了，没有什么稀奇的。”司於跟在花戚的后面下了花轿，伸了个懒腰，说解释的话时，尾音漫不经心地拖长，整个人懒洋洋的。
周围早就没有了雾，阳光撒下来，之前抬花轿的巨大老鼠都消失不见了，而那两个容貌诡异可怕的新娘躲在树林投下的阴影里，探头探脑，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司於又顾忌又害怕。
司於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她们半分，而她们的身体却渐渐地变得透明。
“走吧，下山。”司於一把把花戚搂在怀中，明明她比花戚高了差不多一个头，却弯着腰，整个人挂在了花戚的身上。
“那她们两个不用管吗？”花戚忍不住问出了声。
“那两只伥鬼啊，没有了吃她们的老虎精，等她们了结了因果，很快就会入轮回的，你也看到了吧，她们变得透明，马上就要消失了。”司於打了个哈切，带着花戚就往山下走。
而之前跟着司於的白羊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蹭了一下花戚，然后跟在他们后面。
另一边，铁生被绳子死死绑着，躺在又湿又冷的地上，手脚冰冷麻木。
他被从王平安家偏房转移到了村长家地窖，到现在，他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了，又渴又饿。
忽然门嘎吱一声，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拐进了偏房里，他奋力地抬起头去看来人是谁，发现进来的人是王平安。
王平安示意铁生不要激动，缓缓地走到铁生的面前蹲下，因为身上的伤，他动作迟缓僵硬。
“叫铁生是吧，花小姑娘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但没有办法，她已经被送上了山，现在可能已经进山君的肚子了。
“司於小师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怕那时候村长和我爸他们就把你藏起来了，她也不知道什么回事，被村长忽悠你和花小姑娘去河边玩水后落水，尸体都找不到了，她信了，就这样走了，你就惨了。
“倒不如过几天趁着夜里所有人都睡了，我把你身上的绳子都解了，你自己跑出去，至少还能保命。这有些干粮，拿在路上吃吧。”
王平安眼睛无光，一脸麻木，把话交代完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目光落在铁生的脸上，却失了焦，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他给铁生喂了点水和吃的，然后费劲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地窖，来到村长家里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用布搭了一个棚子，棚子里面支着三块薄棺材板子，上面依次躺着李龙，月如和月如她奶奶得尸体。
而村里还有几个壮年男子在这里守灵，几个人昏昏欲睡，时不时说几句话来提提精神。
见王平安从地窖里面上来，他们其中一个人打了和哈切，招呼着说：“平安，上来了，你去把村长和你爸他们几个叫起来，换我们几个守一下，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王平安听他们的话把在房中睡觉的王子富和村长一行人叫了起来，来轮换守灵。
王子富想着王平安也守了半夜，让他也睡下了。
村长给起来轮换的几个人泡了一壶很浓的粗茶，然后坐下开始聊后面办丧事的事宜。
忽然，王子富听到一声很细的猫叫声。
“哪里来的猫叫？”他疑惑地问出声。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一下安静下来。
习俗中，猫有九条命，而且还通灵，尤其是黑猫。而尸体最见不得猫，如果有猫跨过尸体，尸体就会像猫借一条命，然后诈尸。
所以人在守灵的时候，要防止猫靠近尸体。
几个人都停住了话头，抬头去找哪有猫，却发现，一只黑猫蹲在月如的尸体上，盯着他们，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哪里来的死猫。”村长刚出声，那黑猫就一下跳走了，没了踪影。
他紧紧地盯着三具尸体，生怕有任何一具尸体忽然尸变，跳了起来。
“你们谁，在旁边拿捆稻草来。”村长出声安排道。
传说中，当尸体发生尸变诈尸时，只要用稻草盖住，就能控制住它。
旁边一个人畏畏缩缩地递过来一捆稻草，眼神不自觉地往刚刚黑猫待过的地方瞟去，却发现躺在棺材板上面色灰白的月如侧脸上膨胀着长出一个大疙瘩。
大疙瘩形状像个人头，上面密密麻麻地挤着一张张小号的人脸，像是女子的五官。
他看过去的时候，大疙瘩上的人脸的眼睛齐齐地看向他，然后眼睛一眯，嘴裂开，呈现出一张张诡异的笑容。
他被吓得大叫出来，指着尸体说不出话，其他人也看到了，惊吓得手脚冰冷麻木，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动作。
在他们愣住的时间，那个大疙瘩不断膨胀，不断地往外挤，和月如尸体原有的头挤在一起，一时间月如的脸也成了那密密麻麻的人脸中的一个。
随之月如的身体也膨胀着，大了两倍，手指长出像虎类一般的利爪。
这月如尸体变成的怪物腾的一下跃起，扑向村长。
紧接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晚的寂静，村长一下被袭击倒地。
他的肚子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肠子被带出来，流到了地上，而整张脸皮被掀掉，面容变得血肉模糊。
“救命啊，有鬼啊！”所有人屁滚料流地往外跑，想要逃离这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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