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 张奎若死，尔等皆斩
正是奉命在外围游弋、截杀溃兵和可能增援的庞轩所部！
“沈达逆贼！庞轩在此！还不下马受缚！”庞轩横刀立马，声若洪钟。他麾下数千将士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意图将这支云州军最后的精锐彻底埋葬于此！
若是平时，以庞轩部的兵力和战力，对上这支丢盔弃甲、疲惫不堪的败军，胜算颇大。
但此刻的沈达，已是穷途末路的困兽！他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疯狂！中庆城是他最后的希望！挡路者，死！！
“挡我者死！杀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沈达的咆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狰狞！他不再惜命，更不顾惜士兵的性命！他亲自挥舞长刀，率领着身边最悍不畏死的数百亲卫骑兵，如同烧红的烙铁，向着庞轩的防线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放箭！列阵！挡住他们！”庞轩厉声下令。
箭雨泼洒，射倒了冲在最前的数十骑。但沈达和他的核心亲卫，皆是身披重甲，悍勇无比！他们硬顶着箭矢，以同伴的尸体为掩护，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庞轩仓促布下的步兵防线！
“轰！”骑兵与步兵轰然对撞！长矛折断，战马悲鸣，人体被撞飞！
沈达状若疯魔，长刀挥舞间，带起一蓬蓬血雨！他身边的亲卫也爆发出最后的凶性，以命搏命，疯狂砍杀！
庞轩部士兵虽然奋勇抵抗，但面对这支为了求生彻底疯狂、且装备精良、由沈达亲自率领突击的精锐，阵脚竟然被冲得摇摇欲坠！尤其是沈达本人和他身边那几十个犹如地狱修罗般的亲卫将领，所到之处，竟无人能挡其一合！
“顶住！给我顶……”庞轩的亲兵队长话音未落，就被沈达身边一员骁将掷出的标枪贯穿胸膛！
“将军！贼军凶悍！中路快被凿穿了！”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冲到庞轩马前急报。
庞轩看着在己方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的沈达亲卫骑兵，看着己方士兵在对方亡命冲击下不断倒下，缺口越来越大，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低估了沈达困兽犹斗的凶悍，也低估了这支残兵败将最后的爆发力！强行阻挡，不仅留不下沈达，自己这支偏师恐怕也要遭受重创！
电光火石间，庞轩做出了决断：“传令！让开中路！放箭射杀两侧溃兵！不得追击核心骑兵！”
命令下达，扼守要道的乾军士兵虽有不甘，但也知事不可为，迅速向两侧山坡收缩。原本严密的防线，在中路让开了一个通道。
沈达见状，哪敢有丝毫停留？他甚至来不及整合所有部队，只带着身边冲在最前的数千精锐骑兵和部分步兵，如同溃堤的洪水，从庞轩让开的通道中汹涌而过，头也不回地向着中庆城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原地无数被抛弃、被射杀、或跪地投降的云州军步卒。
庞轩勒马立于道旁，看着沈达残部卷起的滚滚烟尘，狠狠一拳砸在马鞍上：“可恶！竟让这厮跑了！”
他知道，经此一败，沈达如同受伤的毒蛇缩回了最后的巢穴——中庆城。想要彻底拔除这个云州最大的毒瘤，势必要经历一场更加艰苦卓绝的攻城血战了。
乌蒙城冲天的火光，映红了西南方沈达败逃的路径，也照亮了中庆城上空愈发浓重的阴云。
……
军帐内，血腥与草药的气味在昏黄油灯下胶着。张奎裸露的胸膛缠满浸透血渍的麻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深可见骨的箭创。军医老杜枯瘦的手指稳如铁钳，夹着烧红的柳叶刀剜出嵌在肩胛的碎骨。
“镊子！三七粉！”他沙哑低吼，额头汗珠滚落学徒捧着的铜盆里，溅起细小的血花。帐外厮杀的余音尚未散尽，帐内却在抢夺着一条命的归属权。
“大将军有令！张奎若死，尔等皆斩！”亲卫按剑立于帐门，向跪在地上的燕军俘虏喝道，声音压过伤兵的呻吟。
这话如同咒语，让老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猛地俯身，用耳朵贴上张奎塌陷的胸膛，在几乎停滞的心跳间隙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搏动。“参汤吊命！金针锁脉！”数名军医扑上，银针在烛火下化作一片寒星，刺入周身大穴。
一滴汗水正落在张奎骤然抽动的手指上。他喉间发出一声破风箱般的抽吸，眼皮艰难掀起一线，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在头顶染血的帐幔。
“活…活了！”学徒喜极而泣的声音撕裂了帐内令人窒息的紧绷。老杜瘫坐在地，染血的双手仍在无意识地颤抖，咧开缺牙的嘴，却发不出半点笑声。
……
西门城楼上，那面曾经飘扬的“沈”字大旗早已被踩踏成泥。千斤闸凝固在半空，闸门下的血肉早已被清理，只留下深褐色的斑驳印记渗进青石板缝，无声诉说昨夜地狱。余乐踏过满地瓦砾登上城头，脚下碎裂的城砖如同云州军最后的脊梁，被战争巨轮碾得粉碎。
无数简陋的白布挂在残破的窗棂与断矛上，在硝烟未尽的晨风中瑟瑟抖动。成队的云州降兵被缴去兵刃，麻木地蹲在废墟角落。偶尔有相识的降兵在队列中低语：“奎爷……奎爷没死！在乾军帐里！” 这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降兵眼中激起一丝微澜。
零星的抵抗如同垂死的火星。远处某个深巷突然爆发出几声嘶吼和兵刃交击，旋即被更庞大的乾军浪潮吞没。烧焦的梁木在废墟深处噼啪作响，黑烟扭曲着升向铅灰色的天空。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在瓦砾堆里翻找着，找到半袋发霉的粟米便死死搂在怀里，惊恐的大眼倒映着持戟巡视的铁甲士兵。
……
“禀大将军！” 邓鸣声音嘶哑，呈上染血的军报，“斩首六千余级，俘敌一万三千…我军…阵亡四千六百四十七人，重伤四千三百余，轻伤者无数。” 每一个数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余乐心上。他望向城外连绵的乾军营盘，伤兵营的哀嚎依稀可闻，几乎抽干了这座城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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