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攘外安内

另一位重臣，酒井忠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凝滞的空气，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明鉴！内忧如疽痈溃烂，外患亦如群狼环伺！西洋红毛夷之坚船，近年频频游弋于我海疆之外，炮口所指，昭然若揭！北境苦寒之地，毛人（俄罗斯）之探骑亦频频南下，窥我虾夷（北海道）沃土！值此危局——”

他猛地加重语气，斩钉截铁，“攘外必先安内！?若不能以雷霆手段扑灭心腹之患，稳固根基，则外寇必如嗅血鲨群，趁我病弱，噬我血肉！届时，德川二百年栉风沐雨所创基业，恐将……崩摧于一旦！”

“攘外必先安内……”德川家光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缓缓扫过地图上那些刺目的朱砂标记——叛乱的九州、摇摆的北陆、暗涌的关东、包藏祸心的安艺……最终，那目光如同铁爪，死死攫住了九州的位置，仿佛要将那地图烧穿。

“此乃存亡国策！”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碰撞般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每一个音节都砸在阁楼冰冷的地板上。

“传令！”德川家光的手指，裹挟着千钧之力，重重戳在九州心脏之地：

“召回！”他厉声道，“所有分散于北方、西国防御外藩之常备精锐军团，即刻脱离原防区，火速集结！征召关东、东海道谱代亲藩最强大的兵力！限一月内，于大阪完成最强制编！酒井忠世！”?

酒井忠世猛地踏前一步，躬身听命。

“命汝为征夷总大将！率此雷霆之师，讨伐九州叛逆青木正雄及其党羽！孤要的，不是击溃，是犁庭扫穴，斩草除根！?务必以泰山压顶之势，速战速决！谕令所过之处，遍张告示：剿灭国贼青木，正视听，安扶桑万世之基！将其污名，烙印于史！”

“敲打！”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地图上北陆和安艺，“对上杉景胜、毛利辉元等首鼠两端之辈，遣心腹特使，持我的佩刀前往！”

“申饬！严令其恪守臣节，即刻弹压领地内所有不稳苗头！敢有阳奉阴违者，就地剿灭！”

“征调！令其抽调最精锐之兵员，限期汇入讨伐军！当面言明：此乃最后信任！若有丝毫迟延推诿……”德川家光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带着致命的暗示，“则大军掉头之日，便是其家名断绝之时！?幕府二十万大军，已枕戈待旦！”

“肃清！”他转向京都和关东方向，眼中寒芒更盛，“命令京都所司代及关东、京畿所有奉行所！”?

“即日起，进入战时警戒！织密罗网！无论谱代、亲藩、旗本，凡言行可疑、怠慢军令、暗通款曲者……”

“无需上奏，就地严查！证据确凿者，无论身份官职，立行秘密逮捕乃至‘处置’！孤要讨伐大军身后，是一片铁板般稳固的根基！任何敢于在此刻动摇根基的蠹虫，皆以‘乱国’论处，格杀勿论！”

“缓兵！”他最后将目光投向代表海洋与北方的地图边缘，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对大乾舰队……示弱，求和！”?

“放出风声，幕府愿就边界、贸易等事宜重启‘友好’磋商。”

“姿态放低，言辞放缓，务必让其感觉有机可乘……麻痹其心，稳住手脚！为孤剿灭内患，争取这宝贵的时间窗口！”

“大将军！”一名负责海防情报的年轻武士忍不住出列，声音带着惊惶，“紧急军情！大乾帝国……大乾帝国的庞大舰队已经攻陷鹿儿岛湾！岛津家水军几乎全军覆没！我们是否……”

“嗯？”德川家光眉头猛地一拧，海疆烽火的消息如同冰冷的毒刺扎入心间。

然而，仅仅一瞬，那抹惊怒便被更深的冷酷与决断淹没。他猛地抬手，制止了武士的后续话语，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所有人。

“攘外必先安内！”他再次沉声吐出这六个字，声音比之前更加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终极意志。

“大乾舰队？他们是来寻仇、劫掠，还是要占地？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州之内，青木正雄这个祸根才是心腹大患！他一日不死，便是我德川幕府最大的耻辱与漏洞！大乾人……正好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借口与机会！”

他转向酒井忠世，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利刃：“传令给前线！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抢在大乾人控制九州全境之前，生擒青木正雄！告诉武士们，青木正雄不仅关系到幕府的威严，更关系到整个扶桑的存续！抓住了他，我们便能将他献给大乾，作为平息天朝怒火的‘罪魁祸首’！”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冰冷的弧度，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用青木的血，去浇灭大乾的怒火！用他的命，去换取我们喘息和应对的时间！这才是真正的……攘外安内！”

……

阁楼内一片死寂，唯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呜咽。

德川家光的决断如同一道冰冷的铁幕落下，宣告着一个以铁与血、诡诈与牺牲为基调的时代，正式拉开序幕。

每一个重臣都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与寒意，他们明白，将军的命令不仅仅是战略，更是一场将整个扶桑命运都押上赌桌的豪赌。

当幕府大军的前锋铁蹄踏入九州地界时，“攘外安内”的口号响彻云霄，但落下的是最残酷的兵锋。

……

九州，这座古老的岛屿，此刻正被战火与绝望舔舐。幕府老中酒井忠世统帅的八万讨伐大军，曾如决堤的洪流席卷南下，旌旗如林，铠甲映日，马蹄声震得山峦颤抖。依附青木正雄的几个小藩，如同狂风中的茅舍，在幕府军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下瞬间倾颓，成为大军铁蹄下的尘埃。

胜利的捷报甚至尚未完全送达江户，战局的风向却骤然逆转。

青木正雄深知，在空旷的原野上与幕府大军正面抗衡无异于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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