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冀州


建元七年,四月一十九日。

冀州的气氛愈发沉闷。

距离江封到来,绣衣使者已在此巡视近月。

他们身穿绣衣,腰挎环首刀,终日于城中纵马驰骋。

百姓见之皆仓皇趋避,纵有被冲撞倒地者,亦只敢忍痛吞声,无人敢出一言怨怼。

毕竟手持节杖和虎符,四处巡查监督,可代表天子行事的威势,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尤其是在这近月以来,绣衣使者已经在冀州首府邺城附近逮捕了一百多人。

一日紧过一日。

下至黎民百姓,上至世家大族,凡是他们盯上的无一人能逃脱,全部被关进了大牢。

直到今天,也没有谁听见了有谁被放出来的风声,反倒是只要被绣衣使者抓住,必定死在牢里的小道风声愈发大了。

民畏之如同畏虎。

不过此时,对于冀州民间谣传的谣言,绣衣使者们都不怎么在乎。

因为作为天子的走狗,他们本就如此。

更别提在今日,他们还急着去办一件大事。

经历近月调查的粮食被夺案终于有了新的线索。

嫌犯锁定在了冀州高门大户,高家的一名家仆身上。

江封收到消息,便紧急下令,调动了人手,将其的位置,一座民居牢牢围住,使其插翅难飞。

然而,当江封驾驭战马抵达民居时,便已然明白自己仍旧慢了一步。

“参见指挥使。”

立于门外的绣衣使者们纷纷小心翼翼的行礼。

可翻身下马的江封却面沉似水,理都没理便直接带人进入了民居。

这使得绣衣使者们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言,也都理解江封的心情。

毕竟在这近月的调查中,尽管他们看似威风的抓了许多人,但实则都是铩羽而归。

是的,线索有,但都是证据不足,不足以定罪,也不足以结案,导致只能不了了之,无法交差。

这也使得身背皇命的指挥使江封的心情愈发暴躁。

江封快步向着屋内走去。

“指挥使。”

数名守在屋内的绣衣使者迎了上来,抱了抱拳。

仍旧没有回应,江封停留在原地,扫了一眼屋内的一片狼藉,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伏在床榻上的尸体。

他提步上前。

随即看着那张带着痛苦,嘴唇乌黑的脸,不由得怒火中烧。

死去的人,就是他得知的新线索,那名高家的家仆。

而现在,他死了。

闭了闭眼,江封深吸一口气。

那么线索就又断了。

而没有线索,那他也找不到决定性证据。

而没有决定性证据,那他也就指控不了冀州高家参与其中。

而指控不了高家参与其中,他就查不出同伙。

而查不清同伙,他就没法向陛下交差。

而陛下要的,也不只是几百条简简单单的人命。

最近来自洛阳的信件越多,江封便越能感觉到皇帝的不耐烦。

尤其是在这两天接到的一封信件,从上面安抚的语气中,他便能感觉陛下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陛下欲整冀州的心思,已成定局。

所以,自己要是再试图保全自身,恐怕…

“砰——”

想到这,江封抬起一脚,便狠狠地踢在了床榻上。

床榻发出剧烈声响,振动的似乎就要塌方。

做完这一切,江封这才冷冷地斜了一边恭敬站立的绣衣使者:

“陆治,高家那边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让名叫陆治的绣衣使者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不敢怠慢,坦言道:

“禀指挥使,高家家主高乾的意思是——”

“高氏累世仕宦,在野在朝,总有些朋友,也不乏出身不好之人,同时在这冀州也广行善事,乐善好施,遵皇命于庙堂,恤民情于乡野…”

陆治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补充道:

“然人心难测,只知其人,难知其心。”

“高家交友众多,知其秉性者寥寥无几,府中仆从,也是良莠不齐,所以难免有个别不肖之徒,假冒高氏之名,行差踏乱之举,恳请指挥使明鉴。”

一字不差的将高乾的言语转述给江封,陆治低下头以表恭敬。

但听完这一番言语的江封却是脸色一阵变幻,心中怒气更甚。

毕竟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些人依旧是给脸不要脸。

一点线索都不想给,一点余地都不想留。

一番言辞,将高家上下摘了一个干干净净。

这让他拿什么交差?

近一个月以来,他给台阶,是不想撕的太难看。

那样陛下脸面无光,冀州也会乱,他日后也会性命难保。

但你们不放点血,死个千八百人的,让陛下敲山震虎,陛下又怎么会满意?

而且你们这样不配合,我江封还活不活了?

“哼哼——”

想到这,江封冷笑一声,手扶利刃,缓缓踱步。

“好一个难免有个别不肖之徒!好一个假冒高氏之名!”江封目光闪烁地转向周围的绣衣使者,“你们都跟我有些年头了,你们相信他们这话吗?”

“还是说!他们觉得我拿着这种话能让陛下觉得,冀州高枕无忧了,案子就根本不存在?”

胸口起伏着,阴冷的情绪在江封眼中流转。

四周无人敢回应,只是都低下头,一片寂静。

直到过了好一会,江封才接着开口打破了寂静:

“陆治,召集如今邺城所有的绣衣使者将高府围了。”

“记住,要围就围个水泄不通。”

“还有,顺便持我的令牌,去收兵符,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这番话让陆治心头一震,忍不住提醒说:

“指挥使,这恐怕要知会邺城都尉和刺史一声,不然难免会闹出…”

见到江封冷淡的眼神,陆治不敢再言,连忙低头。

好在,江封仍然理智,没有真让陆治这名小小的绣衣使者去夺一州首府之兵权,而是解释说:

“那就去知会,我记得邺城的都尉叫盖伍,此人屡次配合我们行动,对陛下的忠心可鉴。”

“至于韩文…”

江封目光闪烁,冷笑着:

“你去府衙挖一个坑,就告诉他…”

“他要么自己想办法把这个坑填满,要么我就用他们的脑袋自己将这个坑填满。”

“他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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