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失

　　沃格勒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了。

　　刚开始还能凭直觉大致估量一下，后来可以凭借食物的消耗情况进行猜测，但在食物早已消耗殆尽的现在，时间、距离，一切已变得无法判断。但沃格勒特明白，自己如今走过的路，至少也有数十万米了。

　　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永恒的死寂中行进这么久，不知道方向，看不到希望，即使是精神强韧如沃格勒特，在食物耗尽之后，也是几次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黑暗中，他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开始埋怨自己做出的选择。

　　以往再危险的地方，只要明白危险在哪，尽力去避免，总归会有那么一线生机。而现在，黑暗与疲惫在无形之中将他吞没，完全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这根本不是险境，这是死地！

　　他还没死，甚至离着死亡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在这里活着，实在是一种比死亡要可怕得多的折磨。在这死寂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终点，向前方不知走了多少万米，仍然没有走到那在外面看只有数百米的尽头。绝望、无力，逐渐吞噬了沃格勒特前进的信心。他变得极其暴躁，在无尽的黑暗中怒吼出声。他现在无比渴求自己的身前出现什么东西，凶兽也好陷阱也好，至少，先出来让他撕个粉碎发泄一下那满腔的怒火。

　　怒火没有燃烧太久，因为它没有足够的燃料。短暂的狂暴过后，黑暗与死寂再度将沃格勒特拖入了绝望。

　　尽管沃格勒特在外长期游荡，几天不吃饭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上次进食肯定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腹内传来的饥饿感正逐渐抽离他的力量。缺少补给的他越来越虚弱。就算黑暗中没有隐藏着什么，他也是要被饿死在这里了。

　　前方，还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没有出现任何能让沃格勒特感受到危险的东西，但就是这单调乏味的黑暗，带给了他难以承受的折磨与绝望。明明只要几秒就可以跑完的路程，却像是走了数年。

　　身体因为惯性仍在前进，向着那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前方。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身体机械地动作着。睡意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明白，当他陷入沉睡之时，就是他死亡之时。

　　但他已经无力阻止了。他，已经太过疲惫了。

　　但，或许是错觉，他似乎在前方看到了一束光亮！或许光亮本身很是微弱，但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这一星光芒却是耀眼的难以忽视。

　　那就是终点吗？可是，还是太远了……

　　身体，逐渐失去了重量。意识，被那疲惫的感觉击溃。

　　要死了吗？比想象中来得要快啊…………

　　不甘心，不甘心啊…………

　　但再怎么不甘心，疲惫已久的身体在耗尽了力量之后还是缓缓倒下了。意识，就此沉入黑暗……

　　…………………………………………………………………………

　　将沃格勒特从黑暗中唤醒的，是遍及全身的疼痛与温暖。

　　意识慢慢复苏，他睁开了眼。

　　看到的不再尽是黑暗。因为有一个在半空中漂浮，散发着微弱光亮的“人”。微弱的光，勉强布满了这一处空间。那家伙的外表与人类极像，但人类，绝不可能生活在这种地方！

　　“醒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终于等到了……”

　　“…………”

　　“你有名字吗？”

　　回应他的，仍是沃格勒特的沉默。那双狭长阴冷的双眼，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杀意，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是我救了你，我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他在瞬间便明白了沃格勒特愤怒的根源。用简短的几句话，消除了沃格勒特的愤怒。

　　“沃格勒特。”沃格勒特低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眼中愤怒不再，但依然冰冷。那家伙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是沃格勒特从来都只相信自己。而且，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力量，但却给了沃格勒特一种莫名的压力。

　　而且在见到了这家伙之后，沃格勒特心底莫名出现了一种名为憎恨的东西。直接、本能、无理由地憎恶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家伙。

　　“有话直说。”因为太过饥饿，晕眩感一阵阵传来。

　　那人伸出了手，一束光亮射向沃格勒特，沃格勒特瞬间从饥饿带来的晕眩感脱离出来闪向一边。但因为饥饿，动作始终还是慢了一拍。光束还是击中了沃格勒特的身体，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是刚才那几乎将沃格勒特吞噬的饥饿感瞬间消失了。

　　“我的名字，是基兰。”那人开口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虽然有所缓和，但沃格勒特的声音中，还是不带有一丝友好。

　　“我需要你的帮助，沃格勒特。”基兰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已经被关在这里数千年了，沃格勒特，我知道你能明白这种痛苦。”

　　的确，沃格勒特能理解那种痛苦，被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笼罩所带来的绝望与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种痛苦与绝望。想到这，沃格勒特对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至少，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公平交易。”沃格勒特淡淡地提示道。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毫无条件的帮忙。想要得到他人的帮助，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在这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有明天的世界上，谁会有闲心为他人无偿奉献。

　　“你后方，有一个箱子，打开它，里面的东西会让你满意的。”

　　沃格勒特缓缓后退，直至箱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蹲下身子，缓缓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很少，仅仅是两件武器，一把短刀，一把短剑。短剑之上有清风环绕，短刀之上则有金色符文环绕。从那隐隐的力量波动中，沃格勒特能明白它们的不凡，但武器毕竟只是武器，是无能的人类用于代替软弱爪牙的替代品，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所以，这筹码根本不够分量，至少不足以让沃格勒特冒什么风险去帮助这个诡异的家伙。

　　“……”将两件武器拿在了手中沃格勒特依然沉默无言。

　　“它们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基兰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以后也会明白的。”

　　基兰的手中多了一个沙漏。他手一扬，沙漏缓缓飞向沃格勒特，沃格勒特想抬起手接过沙漏，下一刻，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的缓慢。仍是平常抬手一般的感觉，但抬手的动作却是放慢了数倍。

　　时间，变慢了？面对着从未出现过的异状，他在心里问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渴望。这个东西，是控制时间吗？如果能够控制时间，那么这世界上，还有自己去不了的地方，得不到的东西吗？奥，不对，即便能掌控时间，他还是没办法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脱身出来。但这只是个别的极端情况，完全可以忽略掉。

　　异常的时间只持续了一会，很快，时间流速又恢复了常态。

　　“我答应你了。”沃格勒特将沙漏攥在手中，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灵风和智刃，不比这个差。”似乎因为沃格勒特的不识货而有些郁闷，基兰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而后，基兰的声音继续响起，叙述着那不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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