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章 磨刀霍霍
王贵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装作去寺庙上香的模样,从侧门骑马出了晋国公府。
他刚一出门,巷子口的一个“卖枣”的小贩便立刻收起了摊子,脚步敏捷地跟了上去。
这人正是司乙安排的新暗哨之一。
虽然他已经决心为太子效力,但表面上的功夫还得做,到时候把情报卡在他这一层,这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王贵当年跟着王忠嗣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反侦察的意识极强,很快他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他并没有直接往城外走,而是在城内七拐八绕,故意绕圈子。
那名暗哨虽然也是好手,但毕竟对这附近的地形不如王贵熟悉,再加上街上人潮汹涌,很快便被甩掉。
“该死!”
暗哨低骂一声,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悻悻而归。
看到尾巴被自己甩掉,王贵扬鞭策马,一路疾驰出了明德门,直奔终南山而去。
玉泉寺山门前。
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
一个身穿白袍、身材瘦削的男子正站在一棵古松下,焦急地张望着,此人正是白孝智。
自从上次和王忠嗣约定好联络方式后,他每个双日的巳时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风雨无阻。
可这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他连王忠嗣的一根毛都没见着。
派人进城一打听,才知道王忠嗣坠马受了伤,一直在府里养着。
这让白孝智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贸然上门,只能死守着这个约定,一次次地在玉泉寺门口等待,又一次次地失望而归。
就在他以为今天又要白跑一趟的时候,一个五旬男子挎着竹篮,气喘吁吁地爬上了石阶,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起来并不像是来上香的。
白孝智心中一动,却并没有急着上前搭话,而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尾巴后,方才缓缓走了过去。
“这位老丈,可是来上香的?”白孝智试探着问道。
王贵打量了他一眼,见此人白袍加身,身材瘦长,与王忠嗣描述的一般无二,便压低声音问道:“敢问这位先生贵姓?”
“免贵姓白。”
“名字?”
“白孝智。”
确认了身份,王贵长舒了一口气,飞快地从篮子底下的夹层里摸出那封密信,塞进白孝智手里:“这是我家阿郎给您的,让您务必收好。”
说完,王贵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混入了上香的人群中,匆匆离去。
白孝智将书信收好,并没有在寺门口停留,立刻转身下山,策马狂奔了二十里,回到了位于蓝田县境内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关上房门,白孝智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吾伤已无大碍,筹备之事甚顺。尔等按兵不动,静候吾令。切记,隐忍待发,不可妄动。”
白孝智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信息后,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信纸点燃。
看着火苗吞噬了纸张,最后化为一堆灰烬,白孝智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晋公没事,计划还在继续。
只要晋公一声令下,他和那五百名金刀卫兄弟,随时准备把这天捅个窟窿!
晋国公府,后院书房。
日头偏西,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王忠嗣依旧半躺在那张紫檀木的逍遥椅上,手里捧着一卷兵书,看似读得入神,实则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阿郎,我回来了。”
门帘一挑,管家王贵走了进来。
王忠嗣放下兵书,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
王贵顾不上擦汗,压低声音道,“信已经亲手交到了那位白先生手里。出门的时候,确实有个尾巴一直吊着,被我绕了几圈甩掉了。”
王忠嗣捻须:“跟踪你更好,这样才更能掩人耳目!”
王贵有些不解:“既然那是司乙安排的人,为何还要跟踪小人,让我费这么大劲甩掉?”
“你懂什么!”
王忠嗣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那司乙是个聪明人。若是他的人对我这府里的人视而不见,那才是最大的破绽。伍甲那边怎么交代,怎么跟李瑛交代?”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让你出门,一是为了送信,二就是为了试探这姓司的。”
王贵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还是阿郎想的周密!”
“行了,下去歇着吧。”
王忠嗣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兵书上,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
入夜,安兴坊,袁宅。
这座看似普通的宅院,如今已成了连接东宫与锦衣卫最隐秘的枢纽。
司乙推门而入时,袁聪早已等候多时。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好酒,但袁聪显然没心思动筷子,一见司乙立刻站起身来施礼。
“司佥事,今日情况如何?”
司乙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都在这儿了,你自己看!”
袁聪狐疑地拿起册子翻开,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
这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晋国公府今日的所有动向,事无巨细,精确到了极点。
“巳时三刻,晋国公府管家王贵,着布衣、挎竹篮、骑黄马,自侧门出,后出城向南,行踪可疑,应深入调查。”
“午时一刻,晋国公府两名厨子出府,往东市采买青菜三十斤、羊肉二十斤、活鸡五只。”
“未时二刻,晋国公爱妾张氏,携婢女四名,乘轿前往平康坊‘云锦阁’选购布匹,逗留半个时辰。”
“申时一刻,有一教书先生登门,入府授课,至酉时方离去,有疑点。”
“申时三刻,东宫中书舍人元载,乘车入府探望,停留一个时辰,于酉时末离去,有疑点,应深入调查。”
袁聪越看越心惊,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他合上册子,看向司乙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这晋国公府的一举一动,简直是毫无秘密可言。”
看着袁聪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司乙得意地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扔进嘴里嚼着。
“袁兄,这只是基本功,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这锦衣卫佥事也就不用干了,早点回家抱孩子去吧!”
“那是,那是!”
袁聪连忙赔笑,随即又有些担忧地指着册子,“只是……这上面记录得如此详细,若是呈给伍甲甚至是圣人,那……”
“你也知道这玩意儿交上去会出事?”
司乙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陛下有旨,让咱们死死盯着王忠嗣。这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的,而且要做得漂亮,做得滴水不漏!”
说到这里,司乙从怀里又掏出一支朱笔,当着袁聪的面,在册子上大笔一挥。
那道鲜红的笔迹,直接将“王贵出城”和“元载入府”这两条最关键的信息给狠狠划掉了。
“看到了吗?”司乙指着被划掉的地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该盯还得盯,但我可以决定向上面禀报哪些,不禀报哪些。”
他又指了指剩下的那些记录:“比如这厨子买菜、小妾买布、教书先生上课……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日一早就会出现在伍甲的桌案上。”
袁聪看着那被划掉的墨迹,心中大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司佥事这一手瞒天过海,真是玩得炉火纯青!”
“哈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司乙大笑两声,眼中透着一股狠劲,“既然上了太子的船,那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这晋国公府就是个铁桶,漏不出半点对咱们不利的风声!”
袁聪连忙给司乙斟满酒:“司佥事厉害,来,我敬你一杯!”
司乙一杯酒下肚,打着包票:“有劳转告太子,过几天我把盯梢东宫的人也全换了,保他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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